临走前,他摸了摸我的发顶,嘱咐我道:“和和(他很少这么叫我),你现在所做的选择都是因为知之甚少,若有朝一日你知晓了事情的全貌,还请不要为今日所做之事而感到后悔。”
我笑眯眯地点头称“好”。
关于阿月的身份,夫子不知道我知道。
但只要我装作不知道,他便不会知道我知道。
所以,我需要在该知道的时候假装才知道,在不知道的时候假装一点也不知道。
这样,才算是好。
不过,夫子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怎么说我也是杨家钦点的儿媳,是杨绛河那尚未过门却有婚书契约的娃娃亲的妻子。
按常理说,我是该大闹一场的。
但杨家那纨绔不值得我去费心他那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况且阿月对我很好,我很喜欢阿月。
所以,我只能一边瞒着夫子,一边瞒着阿月,不让他们知道我知道。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
两头骗。
好了,暂时搁置掉这些烦人的念头吧。
我得去看看阿月了。
翻过墙,院子里没人,这很正常。
我敲了敲紧闭的屋门,只听得里面传来声夹杂气音的“请进”。
阿月知道是我,也必定会是我。
这让我很开心。
我摆出一副笑面,推了门,从门缝里露出小脑袋,正瞧见阿月披着被子握着钢笔坐在桌面上练字。
一阵有气无力的咳嗽声响起,震碎了茶杯内冉冉升起的白烟。
“你怎么来了?”见是我,阿月很开心,但很快那双雾水迷蒙的眸子就被担忧占据,“你一上午没来,我以为你也病了,正打算一会儿去做饭给你送去。”
我没吭声,缓缓向他走近。
在还差两步就能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赶紧伸出左臂,竖起手掌,制止我再靠近他。
“小羲和,你离我这样近,你就不怕我把病气过给你?生了病,可是要难受很久的。”
我逆着他的话反问道:“阿月,你老担心我会生病,是不是因为你总是生病?”
“羲和还真是聪明啊。”他叹息了声,想要摸一摸我的脑袋。
我趁机捉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很细的,我不敢使劲,只虚虚的握着。
“既然生了病就要乖乖吃药,好好休息,何必做这些费心费神的事?”
说着我左手从他手中抽出钢笔,额头抵住他烫得几乎能煎鸡蛋的额头。
“额头这样烫,阿月,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强势,阿月没有回应,只是颤着眼睫偏过头去,零落些不成串的咳嗽。
我没有坚持,只是松开他的手腕,缓缓直起身子,顺便将他鬓角的碎发掖到耳后。
“我没有……”收回手腕,他喃喃而语,“只是发烧而已,不要紧的。”
说这话时,他双颊绯红,也不知道是烧得还是羞得。
他总是很容易害羞。
我没接他的茬,缓缓从袖子里掏出药盒。
这药是夫子冬天时帮我备的,家里还有一大堆。
我将药放在桌子上,叹息了句:“阿月,要照顾好自己啊。”
他回头,没看我,垂眸看着桌子上的西药,抿了抿唇。
良久,他才抬头看我,一双桃花眼雾水迷蒙:
“羲和,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