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漆黑无垠。
阿月死了。
是我杀的。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杀了他,我只看见他静静躺在一滩血里。
一双含情美眸紧闭,苍白的脸溅上血迹显得越发凄美。
我看着他,缓缓蹲下。
温热的血濡湿了我的衣角。
我拔下那支插在他咽喉的簪子,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血迹,一丝不苟地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继而对准自己的动脉。
“就算是恶作剧,也该有个度吧?”
簪子插穿脖颈,窒息感一点点濒临。
我醒了。
阳光透过窗子射入我的瞳孔,晃得我眼睛生疼。
我抬手去挡,却见原本手掌心愈合结痂的伤口又被挣开,正在渗着血。
一滴,两滴,三滴……
我舔了舔,那味道极为腥甜。
这伤口总共挣开过两次,一次是教阿月写字,另一次就是现在。
总之这手伤就没好过。
感受到手掌心的刺痛,我叹了口气。
起身,更衣洗漱,点了香,在地藏菩萨面前三叩首。
今日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阿月的戏声。
我猜,他现在定烧得厉害。
但我不能去看他。
因为,夫子来了。
如往常那般,我听见动静到院门口迎他进屋,他也如往常般给我带来了饭菜与点心。
他侧耳听了听,没听见戏声,又看了看桌面上我为了静心抄写的《关雎》,皱了眉。
要知道,我平时可不会看诗经,里面的诗我七岁就能倒背如流,实在没有看的必要。
除非,我需要里面的诗篇来表达些什么。
夫子看着《关雎》时,我也在边吃边静默地看着他。
我猜,他应该是察觉到了一些事,不然为何总是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没给他留问问题的时间。
在好好吃完饭后,我将手覆在他手上,笑眯眯地对他说道:“夫子,谢谢你哦。”
见他不解,我解释道:“自从林家败落后,所有人都视这宅子为阴宅,只有夫子不怕,日日来教我书。如果夫子不来教我书的话,我一个人在林家大院肯定会很寂寞很寂寞的。所以,羲和以后肯定会好好读书,长大后好好报答夫子的。”
“不对,这时候称夫子有些生疏了,应该换一种称呼才对。”
“谢谢你哦,云哥哥。”
云哥哥,是我幼时对夫子的昵称。
只不过他后来成了我的夫子,为表礼数,我再没唤过他云哥哥。
夫子读过很多书。
他很聪明的,知道我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便打消了问我的念头。
这一上午,他教我“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教我“苦厄难夺凌云志,不死终有出头日”,教我“学道须当猛烈,始终确守初心,纤毫物欲不相侵”。
我说过,夫子很聪明的,他懂得用诗句旁敲侧击。
好在我也不算太傻,只是做出“朽木可雕”的神情,如小鸡啄米般认真点头。
于是,在我若智的眼神中,他叹了口气,又回到书本,教我白居易的《琵琶行》。
很快,午时已至。
夫子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