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该怎么解释,那是我为他煮药时的杰作?
这个话题有点不好进行,我轻咳两声,瞥见昨天夫子给我买的水果,便转身去拿果盘里的莲雾。
“那个……阿月,你吃莲雾吗?反正我家现在开不了火,就用它垫垫肚子吧,我去拿刀,我们一人一半。”
我估计阿月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因为连我自己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他伸手:“哪用那么麻烦,我来吧。”
我乖乖将莲雾递到他手上,然后——
“咔嚓!”
他只稍稍用了些力道,莲雾就在他手里变成完美的二等分。
我震惊了。
他这……我……啊?
他力气这么大的吗?
我想了想之前阿月看娇娇弱弱的模样,又看了看被掰得规整的莲雾。
半晌,咽了口口水,很正经地对他说道:
“阿月,我……我感觉你那一下子能把我头盖骨掰开。”
真的,我没开玩笑。
阿月倒是被我逗笑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他说,“我身体就算再怎么不好,这点力气也是有的。”
“哦对了,这水果你洗了吗?”
“咔嚓。”
我低头,看着那被我咬了一口的莲雾陷入了深深沉思。
……
这一早上我俩没少折腾。
先是阿月见我手伤坚持帮我簪发髻,后是我俩一起蹲在院子里清刷血迹,最后再到他院子里吃早饭。
难为我手伤还要翻墙,早知道不把灶房烧了就好了!
当然,我那时也不知道柴火一股脑地都塞进灶台底下是会着火的啊。
阿月说:他家里不常来人,也没什么东西好招待我,只能做一些家常便饭,也不知道我爱不爱吃。
阿月还说:如果我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有什么忌口,一定要告诉他,他好记下来,以免以后吃坏了我。
他说这话时,微微蹙眉,担忧的神情像极了一个怕自己做错了菜而耽误孩子长身体的母亲。
他问我这些的时候,我还在专心致志地扒饭。
听他问我,我便摇摇头说自己吃什么都好。
他笑了,戳了戳我的额角,说我真好养活。
我好不好养活无所谓,但我觉得他好像很难把自己养活。
我到现在还记得上次我抱腰的神情,他人可瘦,掩藏在宽大戏服下的腰肢几乎不足我盈盈一握。
于是,我又问了当时我问他的那个问题——
“阿月,你这样瘦,是不是从来不好好吃饭?”
“我么?”他摇摇头,“我没有,干我们这行的对身材多多少少都有些挑剔,不能太胖,胖了就不灵活不好看了。”
“可是阿月你也太瘦了,我之前搂你的时候,都怕把你给抱折了。”
“这个么……自你说的也对,从师父死后,我确实没好好吃上一顿饭了。”
他叹息着,眼神不止落到何处,素来笑吟吟的脸上平添几分伤感,但很快又恢复到往昔的模样,托腮对我笑:“不过啊,我以前也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我瞬间好奇起来:“为什么?”
他笑了:“因为吃不起呗。”
我更疑惑了:“名角也会吃不起饭吗?”
“哪有人一登台就是名角儿的?”他语气俏皮,挑着眉,嘴角笑的妖艳勾人。
随即,慢条斯理地同我说道:“我以前跟着班子走南闯北,那时候班子穷,天天有口野菜吃就已是不错,若有肉,也是师傅们先吃,我们这些个徒弟只有喝肉汤的份儿。”
“就算是喝肉汤,也是机会难得,想要喝就得拼了命地在师傅们面前表现。我不敢,自然就没有喝肉汤的份儿,还是我师傅心疼我,给我偷偷留了一口。”
“后来,我成了角儿,就得看请我喝茶的老板吃的是什么,虽然也有大鱼大肉山珍野味,但那些都不是我喜欢吃的,可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只就陪他们一起吃。”
“还真别说,那满桌的菜,我愣是觉得没一道能比得上当年的野菜肉汤,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只能赔笑,心思不在吃饭上吧。”
“这之后,变故发生,师父死后我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就觉得这饭啊菜啊什么的我吃不吃都无所谓,饿死了也挺好。”
“再后来,我就被人搁置到了这儿,遇上了你,听你问我是不是从来都不好好吃饭,我才记起来我原是该好好吃饭的。”
说到我时,他还用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语气轻快得不像话。
“是啊,确实该好好吃饭。”我擦擦嘴,煞有介事地说道,“况且阿月,我昨天可是救了你呢,现在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若是哪天你因为不好好吃饭而饿死在这儿,可就太对不起我啦!”
他哄小孩子似的朝我笑着应道:“好啦,知道啦,阿月会乖乖听话,以后都会好好吃饭的。”
“你吃完了?吃饱了么?要不要再盛一碗?”
“唔……”我咬着筷子,假装纠结了一会儿,“那就再来一点吧……不过,我吃多少阿月就要吃多少哦,不许吃得比我少。”
“好,都好,羲和开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