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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家派的人是在一个靠近渔村的小医院找到昏迷的娄明昭的。
那家小医院的住院部还躺了十几位那艘游轮上的游客。
死的死,伤的伤。
娄惟洲派的人去那家小医院找到娄明昭的时候,医护人员告诉娄家的人,娄明昭难产大出血,孩子没保住。
面目全非的死婴已经冷冻在停尸房了。
医护人员摇摇头,说娄明昭这种情况,能捡回一条命已经算她命大了。
娄家的人把死婴带了回去,简单的进行了火化处理。
那次游轮事故,死伤几百人,幸存者寥寥无几。
游轮上的暴徒加起来有十几位,其中还有持枪的,那些人只有一半被逮捕,剩下的一半逃亡境外。
这件事故登上了新闻,引起大范围舆论讨论,又被压下来。
网上所有讨论这场事故的帖子,后续都被屏蔽了。
有不少人连尸体都没打捞上来。
其中就包括徐淮澈。
而娄明昭被带回娄家后,还是一直昏迷不醒。
她像是做了一个很久的梦。
当她醒来,才知距离她跳海已经过了半年之久。
她昏迷了整整半年。
这半年,全靠娄惟洲找的业内顶尖医护人员去保住她的命。
因为仪器显示,娄明昭在这半年,没有任何主动求生意识。
就像是,她心甘情愿一直这么昏迷不醒,沉溺在那场梦境中,不愿睁眼。
睁眼后,有整整八个月的时间,娄明昭都是失语状态的。
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脑海里满是徐淮澈被那些人一刀刀砍下去奄奄一息,又被那些人扔进海里。
只要一闭眼,就会浮现徐淮澈身上被捅的满是血窟窿的画面。
大学期间,她和徐淮澈恋爱的时候,她喜欢窝在徐淮澈怀里看恐怖电影。
娄明昭属于又菜又想看的类型。
看到惊悚的画面,徐淮澈就会把她的眼睛捂住。
但那晚,在恐怖电影的影响下,娄明昭还是梦魇了。
梦魇时,她清晰的知道自已就在房间里,也知道徐淮澈就躺在自已身旁。
她张着嘴,拼命想要喊出徐淮澈的名字,但怎么也喊不出来。
梦里她急的要命。
半夜惊醒,徐淮澈紧紧抱着她,安抚她不要害怕。
娄明昭那晚很矫情又很难得的跟徐淮澈撒娇说:徐淮澈,以后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徐淮澈被她哄得很开心,开玩笑说:
“没关系,我一定比你先死,这样我会在底下保护你的,也不会允许其他鬼来吓唬你的。”
徐淮澈想到了什么,又说:
“我妈当年走的早,她刚走我爸就把小三接到家里了,如果以后哪天我死了……”
娄明昭赶紧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警告他,“我不许你死。”
徐淮澈低笑,吻了吻她的额头:
“如果哪天我意外死了,你不要为我守寡了,我舍不得看你孤零零的。我会在底下和阎王虔诚祈祷,让阎王派给你一个特别好的男人照顾你。那个男人性格一定要比我还好,一定要包容你的坏脾气……我会在底下保佑你永远幸福的,如果他敢对你不好,我就变成厉鬼吓他。”
娄明昭疯狂摇头,“不行,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徐淮澈,如果你死了我会活不下去的,所以你不许死,知道吗?”
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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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后,娄明昭每天都把自已关在徐淮澈的房间里。
浑浑噩噩,每天枯坐在他的桌前发呆。
苏醒后的整整八个月,她都陷入失语症,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娄惟洲找来的医生摇摇头,说这只能靠心理干预了。
但娄明昭拒绝和心理医生沟通。
她把自已锁在徐淮澈的房间里,一天24小时,有16个小时都是在沉睡状态的。
运气好的话,时不时能梦见徐淮澈。
每次梦见徐淮澈,娄明昭都不愿醒来。
她希望这个有徐淮澈的梦能长点,再长点。
清醒的时候,就坐在徐淮澈的桌前画画,写字。
画了很多他们恋爱时的场景,在纸上写了无数遍徐淮澈的名字。
画到一半,她往往会失控到落泪。
泪水砸在纸张上,把画里徐淮澈的脸晕染模糊。
然后娄明昭就把画纸揉成一团扔掉,疯了似的重新画。
和徐淮澈恋爱前,他总说她画画难看。
和徐淮澈恋爱后,他说她的画很有抽象艺术感,情感表达浓烈。
其实娄明昭知道,自已画画一直都很难看。
后面徐淮澈睁眼说瞎话,不过是因为他爱她,所以能认真地把她随手画下的每一张画都珍藏起来,说每天睡前都要欣赏一遍她的画作。
不知道从哪天起,娄明昭再也无法梦见徐淮澈。
最后一次梦见他,
是他穿着一件板正的白衬衫,远远的站在海里,朝岸边的她摇头:
“忘了我,重新开始吧,娄明昭,你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娄明昭歇斯底里地冲过去,踩着海水去追徐淮澈,泪水糊了满脸,失声惊叫:
“徐淮澈!你回来!”
可徐淮澈却一点点沉进海里。
在梦里,她奋不顾身地踏入深海,任由自已被海水吞噬。
如同当初在游轮上,徐淮澈坠海后,她不顾一切地跳海那般。
徐淮澈,我们一起死吧。
徐淮澈,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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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梦醒来后,娄明昭再也没梦见过徐淮澈。
娄惟洲派了很多保镖守在娄家,她出不去。
但她好想徐淮澈。
那天娄母娄淑莹在浴室发现娄明昭时,浴缸是灌满水的,娄明昭就这么静静的沉睡在浴缸里。
海藻般的长发飘散在水里,
诡谲,又妖冶。
好在发现及时,娄明昭被救了回来。
那次,一向克制的娄惟洲难得动手打了娄明昭一巴掌。
红红的巴掌印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格外刺眼,但她感受不到疼。
娄惟洲憋了很久的火,全在那天发泄了出来,
“你想死之前能不能考虑下我和你妈?你出事这一年多,你妈经常在夜里以泪洗面,你能不能懂点事?都这么久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一蹶不振!”
话落,娄惟洲就后悔了。
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氛围,
却见娄明昭唇角勾起一抹乖顺的弧度,说话时眼底却透着浓浓的绝望,
沙哑地开口,说出了这一年多以来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爸爸,我以后不会自杀了,不会再让你和妈为我担惊受怕了。”
娄明昭僵硬地转身,走到一旁掩面啜泣的母亲面前,扑通跪在她面前,笨拙的为娄淑莹擦眼泪,声音遥远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般空灵——
“妈,别哭了,我不会再自杀了,我只是太想看见徐淮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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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娄明昭看上去真的正常了很多。
她会走出徐淮澈的房间,下楼和父母一起吃饭。
进餐频率也从以前的一两天一顿,变成了一天两到三顿。
吃饭时,她还会主动开口和他们说话,尽管时常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起码比之前好太多。
娄明昭也不再每天待在徐淮澈的房间,而是回到自已的房间待着。
娄惟洲很欣慰。
直到那天,娄淑莹半夜突然醒了,好奇心驱使她走到徐淮澈的房间门口。
发现房门半敞着,娄明昭披头散发地坐在徐淮澈的床上,对着空气喃喃质问:
“徐淮澈,你怎么这么小气啊,为什么一次也不出现在我的梦里?如果你变成了鬼,那我不怕你的,你不要担心你会吓到我,来梦里看看我吧,好不好?”
娄明昭说着说着又失控流泪,不知哭了多久,她倒在徐淮澈的床上哽咽着睡着了。
大概睡得极不安稳,嘴里还在念叨着:
“为什么一次也梦不到了,为什么……”
门外的娄淑莹捂着嘴,泪水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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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周。
这天吃饭时,娄明昭看上去心情极好。
她叽叽喳喳地对着空气说了很多话,手舞足蹈的。
娄惟洲蹙眉,刚想出声询问,却被娄淑莹摇头制止。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下,娄明昭夹起一块肉,放在她旁边的桌上,歪着头朝她身旁的空气笑得灿烂,
“徐淮澈,你怎么只顾着和我说话,也不吃东西啊?”
娄淑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和娄惟洲面面相觑。
后来心理医生告诉他们,娄明昭这种症状,叫作癔症。
那次事故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创伤,导致心魔入侵。
她无法从失去徐淮澈的痛苦中走出来。
她也不愿意主动走出来。
甚至心甘情愿陷入心魔。
自那天以后,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娄惟洲和娄淑莹每天看着娄明昭对着空气说话、对着空气做出某些肢体动作。
除去这些,娄明昭看上去和发生事故前一样正常。
甚至还约起她之前的狐朋狗友出去玩。
娄惟洲想阻拦,娄淑莹说,总不能一辈子把娄明昭困在娄家吧。
她总该回归正常生活的。
好在圈里的好友都很默契的,一起保护着娄明昭的心魔。
但在一次聚会上,某个之前看不惯娄明昭的富家千金,在看见娄明昭又对着身旁的空气说话时,
不顾众人的阻拦,掏出手机点开之前的新闻截图,直接塞到娄明昭面前,讥诮一笑——
“看清楚了,你老公徐淮澈早就死了,幸存者名单里没有他,你早点面对现实吧!”
嗡的一声,娄明昭耳边一阵轰鸣。
再睁眼,
她彻底从心魔中醒来。
代价是,她再也看不到徐淮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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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明昭消沉了两个月。
就在娄淑莹惴惴不安,以为娄明昭又要变回事故刚发生那两年一样时,
娄明昭的反应却让她意想不到。
她还是像当初患心魔那阵子一样,和外界接触,努力恢复正常生活。
有时候半夜娄淑莹不放心,会去徐淮澈房间偷瞄一眼,却再也没看过娄明昭半夜跑到徐淮澈的房间流泪。
娄明昭看上去,像是要从那场悲痛中走出来了。
事故发生后的第四年。
娄明昭26岁。
娄惟洲试探性地问娄明昭,要不要给她介绍一个新的伴侣。
本以为会被拒绝。
没想到娄明昭点头,说可以。
一旁的娄淑莹喜极而泣。
果真,时间能治愈一切。
自已的女儿,终于愿意主动踏出悲伤。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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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惟洲带回来一个男人,喊娄明昭下楼见一下。
娄明昭下来以后,抬眼看去,全身血液凝固。
那个男人,乍一眼看去,简直太像徐淮澈了。
细看,也有七八分相似。
娄惟洲当初就不知道自已的女儿看上了徐淮澈什么。
可能是那小子长得还不错吧。
所以娄惟洲在全国范围内找到了一位最像徐淮澈的男人。
他想,如果娄明昭不喜欢,那他再重新找。
男人气质和徐淮澈当年刚进娄家那年一样,气质阴郁,眼底像是蒙了一层雾。
娄明昭怔怔地走过去。
打量了这个男人许久,泪水猝不及防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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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和徐淮澈七八分相像的男人叫余舟渡。
长相相似,身世也相似,名字也相似。
也是家里不要的弃子。
而且名字的后两个字也都和水有关。
余舟渡就这么被留了下来。
他对娄明昭的态度,就像是当初徐淮澈刚进娄家时的态度,冷漠疏离,但不失礼貌。
娄明昭对他也是淡淡的。
不过在娄惟洲和娄淑莹面前,娄明昭和余舟渡还是相敬如宾的。
余舟渡后来被娄惟洲喊去书房私聊了一次,出来后,他对娄明昭态度大转变。
变得很热情。
可娄明昭私下还是态度淡淡。
像是隔了一层磨砂玻璃。
娄惟洲又把娄明昭单独喊去书房,和她聊了五六个小时。
跟她细细数了这些年,自已和娄淑莹是怎么对她这个独女付出的。
言外之意就是,事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圈里其他看娄家笑话的人数不胜数,娄明昭也该做出些什么了。
娄明昭心知肚明,抬眸看向娄惟洲,唇角扯笑,
“爸爸,我竟然居然以为你真的爱我。”
她垂眸喃喃,“果然,只有徐淮澈真的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