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许是因为那次天降异象，阻止了朝廷征伐，蜀地百姓都认为是女帝陛下在保护她们，对女帝更加尊崇，深信不疑女帝已经成仙的传说，还自发给女帝陛下设了神庙，供奉她求她庇佑。

而蜀中王貌似也很迷信女帝成仙的传说，不仅仅带头修建女帝神庙供奉，还开始施行女帝的政见表诚心，得知女帝上任六年来一直在致力于女子新政，京中有什么女学、女医、女官制度，蜀地也有要！

由于京中女官制度开设一段时间后，新帝突然冷待，不再执行女子新政，有曾经在宫中女学呆过参加过整理女子新政文书的女学生，听说了蜀地那边女子新政搞得如火如荼，就拿着一本女帝曾亲手披阅过的制度文书千里迢迢赶到蜀地献给了蜀中王，说了女帝当初给她们描述的美好蓝图，还表示将女子新政彻底实现是女帝陛下的遗愿。

不同于承平帝看完了置之不理，蜀中王由于对女帝的推崇，看完那本女子新政制度文书后觉得如获至宝，立马开始让蜀地的臣下和女官研究，商议后决定一步一步来，帮助女帝实现她的遗愿，她在天上看到了肯定高兴，一高兴就会更加庇佑蜀地的百姓。

蜀地原也是男尊女卑，就算蜀中王颇受拥护，但是他突然要执行什么女子新政也很受争议，男子们反对声音也很大。然而多了女帝陛下这一层，怕惹了天上的女帝不高兴降下天谴，反对的态度也就不敢太强横，毕竟谁也不想遭雷劈不是？

有蜀中王的全力支持，还有女帝陛下的威望，蜀地的女子新政实施得很顺畅。而且蜀中王是一步一步来的，逐渐地让大家熟悉适应，等大家接受支持了再开始进一步，百姓们也就被温水煮青蛙了。

而且女子新政对女子友好，提高女子地位，解救了不少被压迫的女性，还让很多女性开启了新的见识，很快就赢得众多女子的追捧，不论尊卑都成为女子新政的拥趸。

然后因为供奉女帝神庙后，蜀地真的风调雨顺连年丰收，百姓们也就愈发信任这是女帝高兴了给的庇佑，支持的更加支持，反对的也不敢再反对。

当然也因为女子新政执行后，原本困于后院的女子们走到外面社会做工、经商、行医、教书等，无形中也是增加了蜀地劳动力、创造了更多经济价值，着实让百姓们感受到了实在的利益。蜀地百姓们觉得日子越来越好，还越过越轻松，也就归功于女帝陛下的功劳了。

三年过去，蜀地的变化简直是翻天覆地。

走在街头上，女人比男人还要多，逛街的、摆摊的、吆喝的、做工应有尽有，且所有女子不论是官家小姐还是平民女子，在外都自信大方从容自若，不会像以前一样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动不动低头脸红。

男人们也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不会露出异样的目光，一般都目不斜视不敢眼神不规矩或者调戏，生怕引起女子众怒被打；偷盗或是抢劫的更是没有，街上有女捕快巡视，一有异样被抓到就得蹲牢狱，还可能会被女神教惩治。

那些小混混、流氓什么的，蹲牢狱稀松平常根本不怕，然而他们怕女神教啊，女神教上来就是蒙头暴打，还会把他做过的坏事告诉亲人传遍街坊四邻，遭受所有人的鄙视，以后日子可真难过了。

女神教的女神，就是女帝神庙，女神教顾名思义，就是蜀地信封女帝陛下的神教。

在女帝的神庙设立后，有女子前去祈愿，自诉所受欺凌或遭受委屈还有所处苦难，本意只是希望以后过得好些，结果发现供奉女帝后，就真的有人暗中帮忙她们达成愿望，报复欺凌她们的人，解决她们的委屈，拯救她们的苦难，事后只留下一句“我也信奉女帝神庙”。

于是渐渐地就有了女神教，女子们信奉女神陛下的都会在左手腕上系一根红绳，有困难就写信件投进女帝神庙的祈愿箱，自会有侠义的女神教信徒热心帮忙，而受到恩惠的女子们都会力所能及地提供银钱给女神庙，并向认识的女子宣传。

女神教就这样在女子当中口口相传，很快在蜀地传播开来，教徒众多。

现在的蜀地，由于女神教的存在，男子再不敢轻易欺负女子，丈夫不敢欺凌妻子女儿，公婆也不敢欺辱儿媳，当然儿媳也不敢欺负婆婆，就连青楼女子信奉了女神教，不想接客任是达官贵人也不敢强迫……

自去年蜀中王立下法令女子也能和男儿一样继承家产后，紧接着那些继承家产的女子们就要求自己开门立户当一家之主，自己有钱有产业何苦非得嫁人伺候男人一家老小呢？

这件事在蜀地争议很大，就连蜀中王也没考虑好要不要同意，他思前想后决定让百姓们自己决定，说什么“投票”，看支持的人多还是反对的人多，由此决定女子们是否可以开门立户当一家之主。

这下子蜀地更热闹了，既然女子都能开门立户当一家之主了，成亲男子要入赘，吃妻主的喝妻主的住妻主的，那是不是妻主也可以像是别的男人一样，多招赘几个呢？养一个是养，养几个也是养么？

女人们纷纷赞同，男人们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们为什么不可以？要么

就取消男人的权利，让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要么就让女人们拥有男人一样的权利，可以招赘正房夫婿，还可以纳偏房郎君……

民间争论地热火朝天，蜀中王府上，几方持不同意见的人也吵得不可开交。

“苏清啊，真有你的，如果不是你想到创立女神教，这些事情哪有这么顺利？”

“我也是受你的启发，多亏了你雪儿，没有你，蜀地百姓怎么会如此信奉女神庙呢？“

“诶，还有我呢，要不是我说出了投票的主意，哪里会激起百姓们这么强的参与度？“

“你闭嘴，没资格说，你凭什么觉得就要一夫一妻啊？女人为什么不能三夫四婿的？“

“我们那儿不都是一夫一妻么？你是不认同我们的社会制度么？这样才最公平最文明！“

“我倒是支持雪儿，男人三妻四妾太久了，照我看，还不如完全照原来男人的制度执行，只能女人当家、只能女人继承家产、只能男人嫁到女人家！让女人也过几千年男人的生活，这样才最公平。“

若是前几年宫中女学出来的人看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不是她们的女帝陛下、安乐帝姬还有叶半仙么？

而此时，不管是什么女帝还是帝姬都没有半分威仪，坐在四方桌边一个个双手摸着麻将，跟小孩子一样打嘴仗。

秦雪儿：“我双脚双脚支持！我之前老看到那些说什么‘对女士的尊称是先生‘，凭什么啊，随便一个男人都能当先生，先生这俩字怎么就配称作女性的尊称啊？杨绛女士早就吐槽过不喜欢先生这个称呼了，你们男人怎么敢的啊？我看就得让女性也三夫四婿，正室就叫先生，偏房就叫做如先生，以后表现好守男德的先生就给他立个牌坊，尊称为女士！哈哈哈哈哈想想就开心呢。“

叶川：“你这样想不行，太偏激了！也不是所有男的都这样认为啊，再说了那是特殊时代的产物，不能一概而论。你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了，就不能抱有报复的思想，女权是平权，男女平等才是最好的，你让女人压迫男人，过段时间男人再压迫女人，女人再压迫男人，没完没了了，受压迫的人不管是男的女的都很惨好么？”

苏清：“你们不要做梦了，你们所说的人人平等在这个世界实现不了，能提高女子权益已然很好了，王权不是那么容易颠覆的，我最多能帮你们实现同阶级的男女平等，不可能因为丫鬟是女子，就让王爷尊重她和她平起平坐，就像是你们那里的普通百姓见到官员不也是不平等的么？你们的官员没有等级么？你们那儿的人不会雇佣保姆么？你们那里就没有压迫和被压迫么？”

三个人讨论半天，寻求支持的时候，终于想起了四方桌旁还有一个人了。

“诶，苏廉，你更支持谁的意见？蜀地你是王，你的意见最重要了！“秦雪儿问。

没错，麻将桌的“三缺一“，坐的就是蜀中王苏廉。

叶川也觉得今天苏廉的状态不太对，关心道：“是啊，苏廉，今天都没见你怎么说话？心情不好？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说来听听我给你出谋划策。“

“胡了。“苏廉则是一推牌，一改刚才的臣们爽朗大笑，“给钱给钱。”

见状一直输的秦雪儿和叶川都开始急了，气得叫嚷起来。

“原来你小子在这儿等着啊！亏我还关心你。”

“不玩了，不玩了！你和苏清一直赢，有意思么？再不放水几把我就不陪你们搓麻了！”

只有苏清神色淡定，没理会他们，看了看苏廉的身后，问道：“婉娘和珍儿呢？今天怎么没见她们过来？珍儿最喜欢热闹了。“

苏廉闻言眼神一闪，手上动作顿了顿，沉声回道：“婉娘昨天带珍儿回娘家了，晚上住在那儿了，现在还没回来。“

“哦，这样，我上次答应珍儿给她变戏法儿的，看来得再等下次了。”苏清微微笑了笑，拿起茶来低头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

那边秦雪儿却是拿起茶杯仰头饮尽，抱怨道：“苏廉，你们家厨子怎么回事，这次做饭有点咸啊，搞得我渴死了。”

“的确有点咸，你家新换的厨子不行啊，还是原来的那个手艺好。”叶川也跟着牛饮茶水。

“因为咸了，你才能多喝茶水，有人才方便往里面下药啊。”这时苏清突然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话，然后扭头问道：“是不是？苏廉？”

苏廉心中一惊，手上一抖，茶杯里的水洒了出来。

他猛然擡头，惊讶看向苏清：“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猜的。“苏清回道，话落手一翻将茶杯里的水全倒在了地上。”

“什么？下药？苏廉你为什么要给我们下药？“那边秦雪儿听到了，惊呼出声。

叶川也跟着丢了茶杯，后怕道：“下什么药？我喝了这么多，救命！“

不待苏廉出声，苏清替他回答了：“你们没事儿，他应该只给我下药了。为什么下药？应该是婉娘和珍儿被人绑了，他受威胁迫不得已。“

“啊？那苏清你没事儿吧？苏廉你下了什么药啊？有事儿你说就好了怎么能真的下药呢？“秦雪儿抱怨道。

苏清回答：“放心，我没喝。看到苏廉一下午心神不宁，还一直不停偷看我喝茶，我就猜到了。“

“那就好。“叶川放心说道，然后又很困惑：”那是谁呢？这可是蜀地，谁敢绑了蜀中王的王妃和郡主呢？“

“还能有谁？“苏清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突然提高声音，唤道：“秦晏，出来吧，我知道是你，你终于还是找过来了。”

“秦晏？！“

“不可能吧！“

只见“啪啪啪“地击掌声响起，门帘一动，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悠然进来，还真的就是原本应该在京城皇宫的承平帝秦晏。

秦晏一进来眼神就直直地盯着苏清，声音充满了嘲弄：“苏清，你果然心思敏锐，难怪三年前能计划那么周密，一环又一环，算计得我好苦啊！“

“真的是秦晏！苏清你好厉害！”

“他怎么找过来了？苏廉？”

苏廉此时顾不上秦雪儿和叶川了，朝着苏清露出一脸苦笑：“苏清，我——你猜得没错，他用婉娘和珍儿威胁我，我没办法，你知道的，我不敢拿她们冒险。“

“没事，我不怪你。“苏清坦然说道，然后态度依然淡定，和秦晏商量：”说吧，你的条件，怎么才能放了婉娘和珍儿？“

秦晏嗤笑一声，笑容有些阴翳，“很简单，你跟我走。“

“可以，你先放了婉娘和珍儿。“苏清答应得很轻快。

秦晏既然能自由出入王府，说明就已经控制了这里，挣扎没有意义。

“我没想到，你再见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秦晏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还记得当年苏清扮作秦晴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外宅，他当时又惊又气又恼，本以为这次他也能从苏清脸上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情，却没想到苏清如此地平静。

苏清淡淡笑了笑：“我说过，秦晏，我已经放下了，虽然我没真的死去，但是曾经那个偏执的苏清早就没了。而且秦晏，我们已经两清了。”

“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两清？”秦晏却突然狂笑起来。

叶川在那边皱紧了眉，直接问道：“秦晏，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是那次你要出兵攻打蜀地时的天降异象？”

秦雪儿也觉得可能是，她当时做这个动作时苏清就提醒过她，只是最后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做了，事后秦晏也真的没联想到一起，她就以为糊弄过了，没想到秦晏那时候就发现了。

“所以从那时候你就猜到了，然后一直假装不知道，隐忍到现在？秦晏，你简直是太可怕了！”

“我可怕？哈哈，秦雪儿，到底是我可怕还是你们可怕？安排好人行刺再替我挡箭，中毒假死离开，凭空消失，天降异象，让哑女用玉玺杀了我义父……这才叫可怕！“

“明明安排这么完美，可你还是猜出来了不是么？“

苏清接话道，眉梢轻蹙，又想通了一些事情：“因为猜出来我没死，所以你才没有实施女子新政，不想让我得偿所愿。如果我真的为你挡箭而死，凭你的性子，不会不理我的遗愿的。怪不得，我早该猜出来的。“

“没错，就是你设计得太完美了，完美得有点假了！如果你没设计害我义父的话，我都快真的信了，但是结果呢，我所遭受的心理折磨，一个一个和你说过的应验，我越是会想起你说过的话，就越是觉得这是报复，完美的报复！“秦晏的话语里充满了怨毒。

“苏清，你敢说，你真的放下了嘛？你要是放下了又怎么还会报复我？你要是真的放下了，秦雪儿和叶川他们怎么还在？“

秦雪儿却还是没想通，疑惑道：“不对啊，就算是天降异象，我都消失了，你怎么还会联想到我的身上？在你的认知里，我已经没有法术了啊！你为什么还会觉得是我做得？“

“因为卫辛。“秦晏也没隐瞒，直接回道：”当我看到死去一年的他，坟里面尸体却是新埋的，刚死不到几天，我就知道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从我还在边疆就联合起来算计我了！苏清没有死，那么你和叶川也不可能凭空消失，自然就是你不知通过某种方式又恢复异能了！而我要进攻蜀地之时，天降异象，我就知道我的猜测是对了，而且一下确定了你们的藏身之地。“

“所以你知道我恢复异能了！“闻言秦雪儿快步来到了苏清的身边，威胁道：“秦晏，你快放了婉娘和珍儿，不然小心我施法，让你遭雷劈！”

秦晏却放荡一笑，丝毫不惧，“好啊，你劈我啊，苏清已经被我下了噬心蛊，我们今后同生共死，你要是不怕她死，不怕她死后世界坍塌你和叶川再也回不去的话，大可以用雷劈我！“

叶川提醒道：“苏清没喝茶水，发现苏廉异样后就给倒了。“

“谁说我的蛊虫在茶水里？我早在你们的饭菜里，给苏清下了蛊。”秦晏邪恶一笑，不屑地看了眼苏廉：“我就知道你不会按我意思乖乖去做，竟然偷偷给苏清暗示，我不认为苏廉你连这点心事都瞒不住，看来你的妻子和女儿对你来说也没你嘴上说的那么重要。”

“秦晏你——”

“苏廉，你称朕什么？”

“陛下，臣当真没有违背您的意思，只是臣心忧臣的妻女才没有做好，不小心被发现。现如今您已达成了目的，还恳请您手下留情，放了臣的妻女！”苏廉说完后，扑通屈膝朝秦晏跪下了。

秦晏见状，却是转头看向了苏清：“你就是靠拿捏主他的妻女，才让这蜀地成为你的掌中之物的？苏清，我还真得多谢你，让我学会了很多。”

而方才一直镇定自若的苏清，现在却面色惨白，她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前世熟悉的感觉，真的是噬心蛊！

“秦晏，你竟然给我下噬心蛊！你怎么敢？”

“我又有何不敢？你算计我那么多，我给你下个噬心蛊而已，又算什么？再说了，前世你不是对我下过两回噬心蛊么？”秦晏冷声说完，还刻意挑拨离间：“对了，你还得多谢谢叶川，这个主意就是他想的，他苦劝我整整六年，让我牺牲自己用爱感化你，和你成亲生子，好感化你的怨念。我现在想通了，我愿意牺牲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