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然后在苏清的提醒下，秦雪儿从桌上拿了几个杯子就“啪”“啪”“啪”地摔到了地上。

而且她砸的时候就是看准了朝臣子们吵闹生事的地方砸的，距离刚刚好，又砸不到人身上，同时杯子砸碎的碎片会反弹到他们身上，多多少少会有刺痛感。

杯子砸落的响声以及碎片砸过来的痛感终于唤醒了吵闹上头的臣子们的一丝理智，意识到了还有女帝在场。

听闻吵闹声有所减小，秦雪儿当即又怒拍了下桌子，用最大声又尽量不失威严地斥道：“都给朕肃静！一个个想造反不成？”

封建社会皇权压死人，对方臣子这么说可以生气可以恼怒可以争辩可以骂过去，但是女帝动怒了这么说可是要人命的。

可以说秦雪儿演戏还是有一定天赋的，硬生生地演出了几分气势，一时间还真得把底下的臣子们给震住了。

秦雪儿暗自压下心中的得意，大手一挥命令宫人和侍卫上场，立下人墙把两拨人分开。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再擅自开口，小心你们的项上脑袋！是不是朕一向太和善了，才让你们敢如此无视朕？既然这样，朕也不介意当一回暴君给你们提个醒！”

闻言苏清诧异地看了秦雪儿一眼，没想到她词儿还挺多，表演超乎她预期了。

惊讶过后，她迅速在群臣还在愣着的时候，撑着“虚弱”的身体率先“惊”地朝秦雪儿下跪。

“母皇！咳咳，母皇息怒，保重圣体！”

“清儿！你快起来，你身子这么弱才刚醒跪什么跪？朕又没生你的气！是不是朕刚才吓到你了？”

见状秦雪儿也很配合，连忙扶起来摇摇欲倒还要下跪的苏清，把她重又抱到了榻上，一副担忧状。

苏清透过秦雪儿肩膀，若有若无地瞟了眼卫辛的方向，似是在求助，也似在提醒。

卫辛眉头一皱，虽然不清楚苏清是不是别有深意，但是到底是没错过她的用意。

底下群臣低压，一改方才的火冒三丈大骂四方，还停留在女帝怒火之下，大气不敢吭一声。

女帝向来以仁慈和善露面，这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真的把他们给吓到了，一时间连下跪请罪都忘了。

“陛下息怒！臣等无意冒犯圣颜，自知有罪，还请责罚！”卫辛第一个跪下，接着苏清的跪代替群臣请罪，给女帝秦雪儿立威。

察言观色沈侯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区别只是他愿不愿意做而已。

他和卫辛素来不和，新朝建立后两人更是隐隐成了两派臣子之首，臣子们斗，他们也在争。

而今见女帝难得一怒，卫辛又先他一步下跪求饶，沈侯也不管什么两派的争执了，连忙跪下做第二个知礼请罪的臣子。

见卫国公和沈侯爷先后都跪下了，其他臣子也一一反应过来，朝女帝方向恭敬磕头请罪。

方才两方争执吵得苏清头疼，现在终于静下来了，苏清呼出一口浊气，没那么烦心了。

秦雪儿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看戏看得开心，但是当她这个女皇帝说话不管用时还是有点憋屈忧心的。

望着乌压压跪在地上的臣子们，秦雪儿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然而方才那股气断了却有些接不上来，不知道怎么开口。

苏清则是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要在臣子们心中立威就不要说话，沉默越久臣子们心里越是忐忑。

秦雪儿赞许地看向苏清，不愧是真的当过女帝的人，就是比她强，看来倚靠她的决定没有选错。

也不能一直不说话，差不多静默了一会儿后，看苏清的眼神时候到了秦雪儿就意思意思地训斥了方才臣子们不顾她在场就吵闹的行为，最后下结论：“实在是不像样！你们低头看看你们自己，想想你们刚才骂街的模样，还有没有一点朝廷大臣的庄重？”

吵起来是一时上头，事后臣子们也懊悔，听闻女帝这么说，纷纷再次磕头请罪。

特别是一深思，女帝可是在前朝当过暴君的皇后最后还能宫变杀了暴君上位称帝的女人，哪里有表面上表现地那么简单，心里更怕了，表现得也更恭敬了。

秦雪儿心中满意，口气相应软了下来：“行了！朕不是暴君，也不想做暴君，不会动不动砍人脑袋，但是今天不罚你们实在是不合规矩不成体统，这样吧，每人二十大板——”

她刚一说到这儿就被苏清打断，苏清的声音柔弱却很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母皇，这罚太重了，儿臣想为众大臣们求个情，他们也是为了给陛下分忧，意见不和起了争执这才不慎冒犯了龙颜，念在他们一片为了朝廷的真心，还请母皇从轻发落。”

真打二十大板怎么也落得个重伤，在场臣子这么多，能做卫辛和沈侯心腹的还都是朝堂要臣，怎么可能都这么罚？

秦雪儿和苏清就是在唱双簧，要是直接减免惩罚不会有人觉得她这个女帝仁慈，只会觉得她脾气软好欺负，下次变本加厉不尊重她，只有先重罚再轻轻揭过去，臣子们才会感恩戴德。

苏清的教导之下秦雪儿领悟得很快，迅速接过她的戏唱下去，拧眉望着四下臣子沉吟半晌后才勉强开口：“既然帝姬为你们求情，二十大板就不必了。”

“谢主隆恩！谢帝姬仁慈！”众臣异口同声地谢恩。

秦雪儿的话却打了个折，话音一转说道：“重罚免了，惩罚还是需要的，不然以后你们个个以为朕好说话了。但是具体怎么罚，朕还没想好……”

故作思考片刻后，秦雪儿才觑着苏清的眼色继续道：“这样吧，夜这么深了，你们能快点商量出来个章程来，把方才讨论的问题给解决掉，并且最大限制地减小平康王血屠天牢一事外传出去的影响，朕就视情况而定，酌情再度减免你们的惩罚。”

众臣再度谢恩后，由于秦雪儿突然展现的帝王威压，两派人反而奇异地柔和下来，面对面也没刚才那么剑拔弩张了。

沈侯懒得理卫辛手下那些四六不分的莽人，想清楚后直接找关键话事人卫辛说话，向女帝上奏直言重点道：“臣以为，要减轻百姓得知天牢一事的揣测非议，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源头去除隐患，万万不可让事实真相外传出去，人前人后都明确前朝逆贼的死就是因为意外的火灾，仅此而已，没有别的原因。卫国公以为呢？”

卫辛心里从始至终都清楚，重点根本不是秦晏血屠天牢一事传出去的影响，那只是为了挟制沈侯的话术而已。新朝初建不久，还处于在民间建立威望积累声誉的时候，此时绝对不能传出任何对皇室乃至新朝不利的消息。

尤其是秦晏血屠天牢草菅人命这样的事，哪怕他杀得是前朝逆贼情有可原，可是前面女帝已经下旨赦罪了，卫派臣子也没说错，事情要真传出去的话，无论如何必定会引起百姓们猜忌，影响女帝名声，所以卫辛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真相外传出去。

而今沈侯既然这样说，态度摆出来了，就表明他也想通了，决定妥协接受他的条件了，如此卫辛也不再迟疑，决定握手言和谈判，当然也是怕争执不休两派臣子再打起来。

于是卫辛接过沈侯的话回道：“臣附议，而且臣认为，只是不把真相传出去还不够，哪怕按照沈侯原来的计划，昭告天下说前朝逆贼们真的是意外走水才遇难的，百姓们也会怀疑是女帝反悔秘密斩杀他们的借口。故而，要掩盖真相就应把全部真相掩盖住，非但平康王没有血屠天牢，而且前朝逆贼们并没有死，还在天牢里活得好好的。要知道，他们死了会遭受到关注，也是因为误会女帝前后两面不一的原因，可如若他们还活着，百姓们没事可不会操心到天牢里的死刑犯们头上。”

“可是今晚天牢起火，京城里很多百姓都能看到。再说了，纸包不住火，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前朝逆贼们死亡的消息总有一天会传出去，到时又该如何”秦雪儿皱了皱眉疑惑道，没想到卫辛会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