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
隔天上午,边雾起床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了。他最近精神懒倦,跟冬眠的松鼠似的,只想抱着大尾巴窝在树洞里睡觉,别的什么都不想管。
迟暄起得倒是挺早,见边雾睡眼惺忪着出了房门,扫了他一眼:“昨晚做贼去了?”
一提到昨晚,边雾神情不太自然地别过脸,又跟想起什么似的,装作无意往窗外探了探,接着便听见迟暄冷不丁的提醒:“别看了,早上七点半走的。”
“啊……你看到了啊。”
估计还是没瞒过迟暄,边雾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接过迟暄递来的吐司片叼在嘴里,语气含含糊糊:“就跟他讲了几句话。”
莫名其妙的,边雾有种#被所有亲友劝分但他阳奉阴违还偷偷跟渣男复合结果被抓包#的恋爱脑心虚感。
不过也是……当初跟明想和迟暄同仇敌忾无差别厌A,结果到最后跟狗A深夜厮混的人竟是他自己。
想着,边雾羞愧地低下头,故作镇定开始玩手机。
好就好在迟暄不是明想那种碎嘴子,不会咄咄逼人盯着他追问跟霍抒煜又说了什么,只是轻飘飘道:“这下又不是渣A了?”
边雾:“……我看不出来。”
尽管搞清楚了对方压根没有劳什子白月光,似乎也不是冲着他们高契合度的信息素而接近他的,可边雾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然而昨夜里的大雪里,Alpha的肩头落了层薄薄的雪花,眼底的情绪浓烈又温柔,以某种央求般的语气对他说:“所以不要再误会我了,啊呜。”
边雾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本来不算是容易心软的人,可面对霍抒煜的时候,似乎总是很难像对待其他Alpha一般,做到无情抽身、又游刃有余。
遇到霍抒煜之后,边雾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时常被对立思绪拉扯的矛盾体,失去了曾经树立的保护性钝感,在对方面前变得矫情又敏感。
他抗拒着霍抒煜越过他的亲密边界线,却又向对方暴露出脆弱的软肋。他认为霍抒煜是拥有完美皮囊、滴水不漏的欺诈犯,却又不停动摇着、以各种理由为对方开脱。
明明选择顺水推舟接近Alpha的目的,是将对方当作他一位普普通通又罪大恶极的渣A绳之以法,可从昨晚神使鬼差打开监控程序里的正确定位后,边雾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了。
也许他就是笃定了霍抒煜会来找他。
又或者,他想见霍抒煜了。
尤其是当许渊告诉他,他们一直以为的照片上的白月光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霍抒煜对他的蓄谋已久。
那一瞬间,边雾不知道是受到Alpha处心积虑的蒙骗设计而产生的羞愤感偏多、还是被他对Alpha的解释一句也没有相信过的失落感占据头脑。
可他先前栽了太多跟头,也明白那些居心叵测的Alpha知道他的弱点是去世的边以泽,便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几乎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他骗得团团转。
边雾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相信霍抒煜。
所以在迎上对方专注如漩涡般的眼神时,他下意识偏过脸逃避道:“这要看你表现。”
霍抒煜却不急,温声说:“我会好好做的。”
没有多么花哨的承诺与话语,倒像是眼巴巴等他抛完飞盘接住、然后求着他表扬的狗狗。
是渣A吗?易感期洁身自好、白月光误会解除、在他的几次特殊期失控中也始终克己复礼,这么看上去,对方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坏透了的渣A。
见边雾魂不守舍的,迟暄将怀里的复兴丢过去。迎面扑上来的毛绒大团子激得边雾险些炸毛,瞪了眼迟暄:“干嘛?”
“问你话呢,”迟暄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慢慢悠悠的,“我看你最近都被那个Alpha搞得丢了魂了,这都跨完年了,是不是该除旧迎新了。”
边雾“啊”了一声,面色一懵。多年的默契令他忽然听出对方话语里隐晦的深意,某个想法的轮廓或许与迟暄不谋而合了,他反问道:“除旧迎新?”
“你不是早就打算今年跟商翊解绑了吗,”迟暄顿了顿,毫不掩饰对商翊这个过气未婚夫的嫌弃,“他确实没什么用,即便你挂着商翊未婚夫的名头,也没见外面对你跟边家虎视眈眈的人少了多少,否则上次也不会害得你中招了。”
虽然说边雾已经习惯了应付一些名利场上对他不怀好意的Alpha,不过迟暄的看法确实在理。
正常人不会盯着已有婚约关系的Oga,这是最基本的道德圭臬。
而即便如此,却还是有各种蝇营狗茍麇集在他周遭,或许是商翊这个未婚夫的威慑力根本不足以令这些人知难而退、也可能是他跟商翊的表面关系早就被识破了。
迟暄说:“上次边氏被高管私挪资金,虽然是商翊出面解决的,使损失降到最低,但真正获利者实际上还是商家,基本上被拦截的资源全都进了他们的口袋。你要跟他真是不分你我的未婚夫关系倒还好,可目前你跟商翊都没有履行婚约的打算吧?”
这话没有错。虽说他跟商翊合作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但边雾清楚,没有商业头脑与兴趣的他,长期保持这种关系只会慢慢被对方蚕食干净。
尽管就算彻底摆烂、将边家的所有产业变现,也都足够他坐吃山空几辈子了。
可边雾还是不希望权贵圈口中“从不进公司的漂亮废物”、“只能依附着Alpha的败家小少爷”变成现实,更不想看到边以泽苦心孤诣经营的鼎盛边氏化为废墟。
迟暄看着他,轻叹道:“保护伞这种东西是消耗品,没那么经用了最好还是换一个。”
“我只是还在物色人选。”
边雾默认了迟暄的观点,但他目前确实没有能力像边以泽那样独当一面。
他还需要在学校完成他喜欢的学业、也不想那么快就赤手空拳与边氏那些各怀鬼胎的老狐貍交锋。
闻言,迟暄却支着侧脸笑了笑,“你已经有人选了吧?”
边雾一怔,旋即也笑了出来。
“怎么一点也瞒不过你。”
边雾打了个哈欠,掀着眼皮道:“人选是有了,我只是怕真的会引狼入室。”
迟暄挑了下眉,提醒道:“换个思路呢,与其内耗自己猜来猜去他是不是对你有企图,不如直接反客为主,利用他做边家新的挡箭牌。毕竟越顶用的东西,越不可能那么无害吧。”
无论从家族背景、权势地位、还是手段能力上看,霍抒煜的确都是比商翊更合适的人选。边雾拿不准的点在于,商翊他尚可拿捏得住,但霍抒煜却根本捉摸不透。
况且这种合作关系,对方愿意接受吗?
“可能还要再等等,”边雾说,“至少等商翊家的年终酒局结束了之后。”
迟暄点点头:“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
从迟暄那里离开之后,边雾又去了一趟医院复检信息素指标。虽然只间隔了一天,但他偷偷见了Alpha一面,很难保证信息素状况不出意外。
所幸信息素各项指标都还正常,可能是他当晚服用了镇定剂、以及戴着止咬器的Alpha极度克制地没有向他释放求偶气味的原因。
只是在诊室里,边雾又一次听到了关于“信息素契合度改造”的传闻。
他的主治医生似乎正在跟另一名总院信息素研发平台的专家沟通,压低的语气有些不赞同:“既然你们提到的唯一案例还没有完全成功,就不要想着在我院征集小范围内测。”
边雾坐在诊断室里静候,估计对方这通电话很紧急,打了将近十多分钟。不知道是不是起过争执,他的主治医生面色不愉地回来,平复着情绪,抱歉道:“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没关系,我也刚做完相关检测,还在等待实时报告。”
这段时间,边雾似乎已经多次听到了契合度改造的风声了,他有些好奇,不由得随口问道:“目前的技术真的能做得到改造契合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