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十四天

天子封后，两国联姻，自是盛大繁华至极。景纾茵也算是经历过朝中礼官繁琐仪制摧残的，但入宫见到拓拔芸的境遇，果然还是自己年轻了。

她与季暄成婚时，是由三名礼官轮班，教导她各婚仪步骤，另外宫中派出嬷嬷五人，婢女十二来府上，负责保管备好嫁衣、喜帕、龙凤烛、子孙帐、如意称……还有专门负责上妆、绾发、头面、簪花的侍从，她自觉婚礼已经算是够繁杂的了，想不到拓拔芸这边，居然还能比她那时还要折腾数倍。

还有占卜、祭祖、祀礼、名入宗庙、接受朝臣觐见、还有授印授玺册封典礼……

吐了。

“阿茵姐姐，这还没完呢。”拓拔芸撑着脑袋笑道，“两国联姻，还需要宴接我们漠北的送嫁使团，交接国书和回礼。”

景纾茵趴在桌上，光是听着就快要累散架了，突然就有点同情芸公主了怎么办。

她枕在手臂上，果然当初礼官还是没对她下死手，真要存心磋磨她，她怕是半天都撑不住。

景纾茵不厚道地想，还好不是她自己成这么流程复杂的亲。

她只需要给小公主把头梳了就行，然后就可以溜去吃席了，也不知道国宴上有什么好吃的，嘻嘻。

今日礼部的人早早回了，拓拔芸叹了口气，也懒得再顾什么公主应该有的姿仪，与景纾茵一起趴在了桌上，愁容惨淡。

“诶……”

“也就再坚持十来日，等嫁给陛下就好了。”景纾茵趴在桌上瞧她。

“真的吗？”拓拔芸侧过来对上她的视线，“可我与陛下也只是为了联姻罢了，又不是两情相悦，等成婚之后……你怎么知道会好起来呢。”

“但你跟陛下不一样。”景纾茵调整了一下手臂位置好枕得舒服些，“你们又不是素未谋面的盲婚哑嫁，况且也是陛下在止戈条约中要求娶你的，怎么不算呢？”

芸公主摇头，“在两国盟定中要求的是联姻，又不是指名道姓，非卿不娶。只不过是因为我是部族中唯一一个年龄合适的未嫁公主罢了，阿茵姐姐也未免太会哄人了。”

“名义上结两国之好，也未必不是同夫妻之心啊，从选绣娘开始，衣料、纹样，还有头面首饰，饮食行卧，都是极其用心的，有些还得陛下过目了才能送来，”景纾茵直起身左右环顾，“这些都说明陛下重视你啊。”

“这不一样，只是西楚陛下重视前来联姻的漠北三公主而已。”芸公主撑着下巴看她，“不说我，就说你自己，阿茵姐姐，你与季相也算是邻睦之谊，又是世交，早早就相互认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都说少年夫妻情意深重，你与他应当很恩爱吧？”

景纾茵愣住，“呃……”

她没想到芸公主还问这样的问题，这个就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季暄跟她的感情问题……这个比较玄学。她之前确定他喜欢她，但她都捅穿窗户纸了，他反而总避开她。这次要不是因为芸公主的事情入宫，季暄都不一定会来找她。

但今早入宫前季暄的表现，她思考着，“……差不多……吧。”

男人心，海底针，她实在不明白。

不过，这不是眼下能急得来的事，目前她还有一桩事需要交代给未来的皇后娘娘，她早上在门口被总管凤仪宫的郭嬷嬷塞了一本册子，说是一定要教给娘娘。

她踏入门口那会功夫，嬷嬷就没了人影，拿了册子也就先搁在一旁了。现在她也正好交于拓拔芸，“公主可以先看一下这本册子，之后应当会用得到。”

册子交到人手里了，应该也没她事了。

拓拔芸取过翻开一看，素白小脸先是疑惑，又转而变为羞怯，带着薄恼把册子合上推回她面前，“什么、什么东西？我不会！”

景纾茵看着窗口停落的燕雀发呆，神思游离，“嗯？诶呀你这么聪明，多看几遍肯定就懂了。”

拓拔芸见她这样心不在焉，不依不饶，“我可没你说的聪明。这种……还是得阿茵姐姐这样的过来人教才行。”

“嗯？”景纾茵翻开册子，脸色也变化了一番，羞恼地把册子拍阖在案，“谁知道是……是这种东西！嬷嬷塞给我的时候也不说个清楚明白！简直、简直——”

不堪入目！什么东西都是！这是能给未来皇后娘娘看的吗？啊！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把这破东西还给她！必须好好说说她才行！怎么能这么办差呢！这种东西也能混在礼册里塞进来，这当差真的是越来越疏忽了——”拓拔芸看着景纾茵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三两步窜出门没了踪影。

半柱香后，芸公主又看着她拿着那本册子回来，蔫蔫的，像耷拉着猫尾巴，拓拔芸打趣道，“你回来啦，不是去还书么？怎么又把册子拿回来了？”

拓拔芸自觉好像又踩中她尾巴了，整个人好像快炸毛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