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三十一天
拓拔锋闻言脸微微一沉,复又扬起下巴,镇定中带了些胸有成竹,“陛下说的哪里话。我漠北是带了十分的诚意来订盟的,本殿人都站在这里了,还不能展现漠北对此次两国和盟的重视么?
你们西楚先帝当年,来漠北边境与我父君签盟订约之时,也是不远万里亲身前来呢。
想来陛下看在漠北这番诚意的份上,也会给出一个,让两国都满意的结果。”
拓拔锋言毕,拱手落下前还不动声色往宁博翰这边剜了一眼,目色露出一瞬阴狠凶悍,。
宁博翰抿了抿唇,假装没看见,掩藏在丞相官袍长袖下的手,紧紧攥着玉笏。
季暄看在眼里,眉间微蹙了蹙,不语,只将目光投向御阶之上的帝王。
钟离旭听闻拓拔锋的话,负手转身,另一只捏着玉玺的手上青筋暴凸起。
都这个时候了,这漠北太子还是毫无败军之将的自觉,一贯的跋扈嚣张,还真就是骨子里的东西,改不掉,拔不除。
敢在这个时候激怒他,他拓拔锋就这么有把握,他这个西楚之君会受人钳制,不敢对他这个漠北太子下手?
“拓拔殿下说得不错。”钟离旭松开玉玺,转过身撩开龙袍坐在龙椅上,面上带了分戏谑,撑着头看着阶下拓拔锋,“父皇彼时前往漠北,为的就是西楚漠北两国百姓,之后能拥有和平安稳的生活。西楚如此诚意,拓拔殿下,你还记得漠北是如何待我父皇的么?”
钟离旭右唇角勾起,“拓拔殿下,怎么就知道,朕不会像当年漠北君待我父皇一般待你呢?”
“拓拔殿下还没有成亲吧?子嗣也没有,这可不太妙啊。”钟离旭微微擡了擡下巴,从上俯视阶下之人,“若是你在西楚出了什么意外,这漠北太子之位,怕是就要便宜你那四王弟了。”
拓拔锋面色一凛,“陛下好端端提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作甚?眼下还是正事要紧,本殿向来直来直往惯了,有什么就说什么,父君还等着本殿回去复命,陛下还是快些给个定论吧。”
钟离旭拿起最边上一份奏疏,展开撇了几眼,便随手丢到一边,“呵,朕当漠北君有多少诚意呢,儿子都到郢都了,还只拿这些东西来敷衍朕。朕可不是先帝,没那么心慈手软。
就这种程度的条件,只要朕稍微皱皱眉头,镇北将军不出三两日的功夫,就能达成。拓拔锋,朕现在就明确告诉你——
——就这些,不够。”
拓拔锋面上黑沉,没料到钟离旭到了现在,竟连表面和平功夫都懒得做,直接撕破脸皮,一点情面都不给。
难不成……景惟正那个家伙……
还是,钟离旭猜想到此次和议坎坷,或者是方才,易宁那个混蛋透露了些什么给钟离旭,将钟离旭逼得狗急跳墙了?
再或者,钟离旭这次就没打算议和,而是……
借着议和之名,把他骗到郢都作为人质扣押,另一边实际上早已派兵增援景惟正,打着订约的旗号,实则是为了兵力增援拖延时间?!
拓拔锋想到此处,心下一惊,却还咬紧牙肌,不敢流露出丝毫慌张的表情。
不对,既然这样,钟离旭在他一到郢都就直接动手了,根本用不着现在在宣政殿里跟他这般来回扯皮。
也就是说,现在还是有谈判的余地的。
拓拔锋定了定神,但面色还是不好看,“那依陛下之意,应当如何?若还是照之前季少傅的旧草案,那漠北是断断做不到的。陛下便是把本殿杀了,我漠北王廷也拿不出这么多贡银。”
“陛下若是还要强人所难,那本殿的人头就在这里,陛下来取就是!”
宁博翰站出来打圆场,“拓拔殿下哪里的话,我们陛下最是通情达理不过,这……这怎么就到了要以命相搏的地步了?哎……咳咳……咳……”
宁相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眉头皱紧,余光瞥向金座上的君王。
钟离旭笑了笑,“拓拔殿下说笑了,朕要你的性命做什么?你这颗项上人头值多少银两,全看漠北君愿意出多少来换亲儿子的命,朕才没功夫□□的闲心。
拓拔锋,既然是来议和的,那事情就好好谈。否则,朕不介意将三年前漠北对我们西楚王室所行之事,一一如数奉还。”
拓拔锋咬着牙,浑身气得微微颤抖,却还是压着怒意,人在屋檐下,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为漠北争取最小的损失才是他今日之行的目的。
拓拔锋顿了顿缓缓开口,“边陲五城,云中、朔方等五郡可以让与西楚,但每年这诸多的贡银,漠北是断然出不了那么多的。”
季暄上前一步,“拓拔殿下肯将云中五郡让与西楚,于漠北横竖都算不上赔。但若只是将这五座城池就这么交于我们西楚,未免也太为难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