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三十天
易宁出殿时,迎头与候在殿外的季暄和拓拔锋打了个照面。
“数年未见,季大人过得倒是越发春风得意了。我这才到郢都不久,还未上门拜会恭喜季大人,大人可别见怪啊。”
季暄拱手,“不敢不敢,大皇子如今回归母国,得封亲王,又代君摄政治理东衍,殿下的尊荣自然不是在下可比的。”
“你瞧,”易宁拍了拍拓拔锋的肩膀,笑道,“三年过去了,季大人还是这般能言善辩,倒是一点没变。”
拓拔锋冷了脸,拂开易宁的手,“你倒是变了不少,一朝得志,如今本殿险些都快认不出了。”
“哎——此言差矣,”易宁笑意加深,靠近拓拔锋的耳朵轻言,“认不认得出不打紧,重要的是,我现在可以适时地,拉老朋友一把。拓拔殿下从前在漠北对我照拂有加,我也不是知恩不报之人,若是需要——”
易宁眼睛看着季暄,在拓拔锋耳边说道。
“本殿才不需要,”拓拔锋一把推开易宁,面露嫌恶,“滚!”
“啧,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好歹啊。”易宁掸了掸衣袖,倒也不恼,只是面露惋惜,“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日后有机会,我们几个约个时间,备上两坛好酒再好好叙叙旧。”
“我这便去更衣了,二位,告辞。”
易宁拂袖转身随内官去更衣,季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大致能猜到今日这出闹剧的来龙去脉了。
难怪陛下今日下朝,让他先去御花园去一趟。也难怪,方才他就觉得公主身边那个女官有些怪异。
易宁的手段,倒是更胜从前了。
漠北与西楚议和,季暄本来还有些疑惑,为何易宁来得这般蹊跷,正赶上拓拔锋入郢都,又恰巧遇上这摊子两国之间来回拉扯,讨价还价的破事。
敢情是不远千里来此,搅旧识们的浑水了。不光要做这搅屎棍,还要在搅乱之后,趁机分一杯羹。
如今太后身体每况愈下,漠北之事未定,政局未清,太后娘娘最担心的除了陛下国事操劳,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宣华公主未定的婚事了。
漠北与西楚隔着国仇家恨、血海深仇,宣华公主是断然不可能与漠北结亲的。
若说门当户对……怕是再没有比东衍皇室更好的联姻对象了。
若是易宁以东衍之名求亲,陛下若是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怕是拒不了这门亲事。
只要易宁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出来,如今西楚战事初定,以如今目前连年耗损的国力,与东衍开战即便能胜,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若是此刻易宁策动拓拔锋临阵反水,撕破盟约继续打仗,西楚两面受敌,便是景将军再如何神兵天降,也受不起这两头来回奔波折损。
朝臣势必一边倒地支持和亲,宣华公主远嫁东衍几乎板上钉钉。
季暄将腰间别着的板笏抽出,若是他记得不错,之前派去东衍的线人回报的文书中,就有提到过易宁如今在东衍的情势。
虽然易宁如今获封熙王,代君执政,却也不是呼风唤雨,依旧处处受人掣肘。东衍皇的胞弟祁王,掌东衍四成兵权,早有窥伺兄长帝位之心,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货色。
季暄读到这封回报时,还有些好笑,这豺狼虎豹齐聚一堂,倒有些不知道押注该押谁了。不过也好,他们若是自顾不暇,东衍那边便也能好好消停个几年。
但如今易宁来郢都,宣华公主又是宗室唯一的嫡公主,他盯上了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娶了宣华公主,便有了整个西楚作为后盾,如此,何愁压不过那祁王?
他易宁就是打定了主意,算定了陛下如今为了百姓战后迫切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不得不咬牙作出让步。
他逼着陛下交出念薇,然后再把念薇当作垫脚石,对内削弱祁王,对外拿捏西楚,同时以西楚东衍联姻之盟,进一步威胁漠北。
一石三鸟,当真是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