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二十九天
“菱姐姐,对不起。”到底还是跟着大哥一起瞒着季菱,景纾茵纵有千般理由可以推脱,菱姐姐平日待她如同亲妹,她内心还是过意不去,“是我不好,骗了菱姐姐。”
“菱姐姐罚我吧。”
季菱瞧她认错如此干脆利落,面上依旧愁容深锁,秀眉微蹙,“难怪,你与他关系这般亲近,却还在我面前故意装作生疏。
可……他此次为何只留下一封没头没尾的信,就匆匆不告而别?难道是……”
季菱遍体生凉,想到之前陛下来府中用膳那日,将景凌昀单独叫了过去,她彼时还有些奇怪,如今她既然确定了他景小将军的身份,那么陛下找他定然是吩咐了些事情的。
他回来后,她问他话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她知道,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绝不是什么喜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本以为只是自己多想了,谁知他这突然的离去,竟是将她心底隐忧以一种剧烈百倍的方式激发了出来。
他留下的信中说得越是随意,言辞越是轻松,就越是证明此事凶险,凶险到,他这样一个连蜜饯吐核的碗碟都会给她一起备好的人,会连归期这样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在信尾写明。
怕是……
不会的!他武艺这般高强,他——
“菱姐姐?你是生气了吗?”景纾茵看着季菱越发拧紧的眉头,扯了扯她的袖摆,“菱姐姐若是气着了别憋着,直接冲我发火就是,若是闷在心里闷出病来,大哥回来要怪我的。”
“哪有的事,”季菱微微仰头,将眼眶里蓄的泪憋了回去,“我只是难过,他这些年乔装改扮混入府中,我竟拖到今日才彻底明白过来。”
“菱姐姐,他不是故意的……啊不对,他是故意的……哎哎!不是!”景纾茵急着为景凌昀辩白,不慎咬着舌头,越描越黑,拉着季菱的手焦急道,“总之,是大哥对不住菱姐姐,但他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替大哥给菱姐姐道歉,你看在我的份上,就……别难过了好不好?”
阿茵心性直率单纯,若是知道她所顾虑之事,怕也只是徒增烦扰,季菱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打算将这件事情先翻过,将发钗别于景纾茵发间,轻轻掰过她的脑袋对着铜镜,道,“放心吧,我没生你的气。你看看,今日挽的发髻可还满意?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重新挽一个。”
“喜欢的喜欢的!我就知道菱姐姐心胸最是宽广!”景纾茵拉着她的手,展露笑颜。
“好啦,再继续在西鸾苑待着,等下可就要赶不上早膳了,膳房那边辰时三刻便要撤了。”季菱手轻轻捏了捏景纾茵的脸,“早膳有你喜欢的桂花糕,快去吧。”
*
季暄此时方才下了朝,正打算回府,却被钟离旭身边的内官喊住,前往御花园听候宣诏。
御花园内此刻剑拔弩张,季暄方才步入园中,便被念薇一飞剑掠过耳畔,长剑定定插入身后石门中,使剑力道钉入石三分。
念薇身前站的人,背对着季暄,背影却是熟悉,他牵着念薇的手腕往身侧一引,轻描淡写化解了剑招,念薇剑锋一歪剑柄脱手,手中的剑便径直飞向了季暄。
是拓拔锋。
“你还我父皇命来!”念薇手被制住,眼眶湿红,尾音带颤,狠狠瞪着拓拔锋,另一只手袭向身前之人,但在击中要害前又被他抓住了手腕。
“谁给你的胆子,竟还敢踏足我西楚王宫,我现在就要杀了你!”念薇情绪激动,拓拔锋从身前制住她两只手,将她整个人扣在怀中一般,念薇又急又气。
拓拔锋本是入宫见钟离旭商讨两国和议之事,不曾想在御花园遇到了回宫不久的念薇。
念薇身边女官认得拓拔锋,拉着念薇离开御花园,谁知念薇一听,不管不顾抽了侍卫的剑便冲着拓拔锋刺去。
“公主殿下一见本殿,便提了剑来刺本殿,”拓拔锋手上力度不减,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殿欠了公主的情债呢。”
“你个登徒子!快放开本公主!这里可是西楚王宫,我便是在这里杀了你,也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念薇气极,狠狠剁了拓拔锋两脚,趁他吃痛挣开。
转身流畅地拔出他腰间匕首,将他逼退两步退靠在树前,刀刃抵在他脖颈间,“三年前漠北君害死我父皇,如今既然你父君要做这个缩头乌龟,不敢来我们西楚议和,那今日由你父债子偿,又有何不可!”
拓拔锋身后跟着的侍从纷纷上前,虽入宫前除了主子,身上刀兵均被收缴,但眼下他们的太子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他们即便手无寸铁,也不是不能与这位公主拼上一拼。
念薇身后此次就跟了两个侍卫,若真动起手来,结果也未可知。
“是啊……父债子偿……”拓拔锋擡手,挥退了要上前护卫的侍从,低嗤一声,看着念薇道,“我这次,不就是来偿债的吗?”
“公主若想要本殿的命,那便动手啊!”拓拔锋上前,不顾念薇抵在他喉剑的锋利匕刃,“来啊,杀了我!”
“你——”念薇缩手不及,刀刃还是在他颈间留下了血痕,鲜红血液顺着伤口蜿蜒而下,念薇慌乱之间拿着匕首的手都有些不稳。
她从没伤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