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二十八天
景纾茵拿着娘亲手劄,顶着额头上被木匣子砸出的肿块,赶着献宝一般闯进季暄卧房前,设想过季暄各种可能的反应。
包括热泪盈眶、感动到颤抖、扯着她的衣袖哭得稀里哗啦,免了她两千两银子的债等等……
这似乎不太符合季暄这个家伙的脾性——
按照这家伙遇事全往肚里咽的性子,更可能是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傲娇收下,而背地里对她感恩戴德,千恩万谢,并且按照这种君子挂在嘴边的行事准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什么的…
说不定到时候,他就直接以身相许了呢。
咳咳咳……
虽然他的确长得很对她的审美,家世清白,又是开国元勋之子,得陛下器重,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人品相貌俱佳——
但他毕竟是老爹的政敌,她作为景家的女儿,还是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了的。
至少表面要矜持一下,不然老爹的面子往哪搁?
可就在她开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这些浮沫一般的幻想全化为了泡影。
情况不断恶化,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景纾茵咽了口口水,一手拿着娘亲的手劄,另一只手提着刚从季暄身上扒下来的腰带,低着头细细寻找地上可供她钻的地缝。
她有罪。
她不该好好敲门的。
可季暄早上给抄的书里说,淑女应该知礼守礼,进门前要先敲门。她深刻地反思过自己之前老不敲门,直接闯入的恶行,并在方才进门前改掉了自己多时的坏习惯,别扭地伸手敲了敲季暄的房门。
他自己说可以进的。
这真不能怪她。
季暄本打算泡个澡疏通一下经络,也好缓解头疼,便吩咐小厮去打些热水来,自己便准备解衣沐浴。
听到敲门声,他本以为是打水的家仆。毕竟景纾茵来书房向来不敲门,左右除他以外能出入书房的,也只有她了,便是不敲门,他也知道来者是谁。
想到景纾茵,季暄不由莞尔,但片刻后又陷入深思。
她其实,今日该跟景凌昀走的。
等这次风波过去再回来,才是上上之策。
他彼时在房中,心中还在想事,便也没多注意外头脚步声音与往日的不同。
上一秒脑中还在想的人,下一秒便出现在了门外。
景纾茵被门槛一绊就要砸向地面,好在季暄出手及时扶住了她。
但坏消息是,她的手在摔下去的那一刹,干脆利落地将季暄身上解了一半的腰带,彻底扒了下来。
连带着季暄领口衣襟也都蹭了开来,他身上本来就有些松垮的衣服这么敞开,此时看上去就更……秀色可餐了。
景纾茵一时间愣住,想不到季少傅平日里看上去清瘦,也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白斩鸡,衣服
虽然衣服没完全脱,但凭借着她多年阅览画本的经验……
季暄见她扯了腰带,还定定盯着他发呆,被这样连眼珠都不动的直白戳到了肺管子,瞪了她两眼还没不知收敛,他拢了拢衣领,微恼地移开视线,羞愤地连耳朵尖都红了些许。
片刻死一般的沉默后,季暄终于忍不住了,叹了口气,“可以把腰带还我了么?”
景纾茵瘪了瘪嘴,有些委屈,依言将腰带递到他手里,低头假装乖顺。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方才去打热水的小厮收入眼底,小厮慌乱之中打翻了水桶,满脸震惊地捂着嘴逃走了。
季暄系着腰带,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问道,“你陋夜前来,所为何事?”
景纾茵低头看着自己鞋面,有些局促,“就……就……就今天见季大人头痛难忍,我想起来娘亲有本手劄,有记载过这方面病症的应对之方,所以……所以今晚特来奉上。”
季暄接过手劄,但也没说什么,看盯着景纾茵面上神情,像是要搜刮干净她心里所有坏心思。
景纾茵被看得不自在,绞了绞裙摆,正打算找个由头跑路,季暄开口,“去把我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的白色药瓶拿来。”
她乖巧照办,但……这个药是什么?怕不是她今天扒了他,他羞愤难当,意欲杀她灭口吧?
她罪不至此啊!再说他又不是什么黄花闺女,看光了怕什么?何况她也没看多少嘛……诶!
脑袋里正乱七八糟的,拿到药品直起腰的时候,又磕到了季暄床头挂着的那枚血玉白环。
这玉环倒也奇特,白日里看只觉通透润泽,血纹红艳。在夜间烛光下却又是另一番成色,其间红色纹路消失不见,整只玉环通体萤白,甚至周身还带有浅浅的银辉,不似俗物。
一看就和她的玉佩一样,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若是她把自己这玉佩卖与季暄,是不是也可以直接抵了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