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直接抛出完整的“曲辕犁”概念,而是引导着孙师傅和李师傅,从现有耕犁的弊端入手,一步步启发他们思考如何让犁铧更省力、如何让翻起的土垡更规整。“孙师傅,你看这犁铧若是稍稍弯曲,如同船头破水一般,是不是能更省力些?”“李师傅,这犁架若能更轻便,且能调整高低,是不是就能适应不同的田地和人力?”
两位老师傅都是经验丰富的匠人,一点就透。他们围着草图,时而争论,时而比划,很快就领悟了其中的奥妙,并结合现有的材料和工艺,开始尝试制作样品。虽然最初的成品还很粗糙,但试验效果明显优于旧式耕犁。
第二项重点,是弩机。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远程打击能力至关重要,尤其对于我们这种兵力处于劣势的队伍而言。我带来的亲卫中,有一小部分装备了我在徐州秘密工坊试制的、经过初步改良的弩机,但数量稀少,且工艺仍有提升空间。
我让两位弓匠师傅仔细研究了现有的弩机,然后提出了几点改进方向:一是优化扳机结构,使其更灵敏、更稳定,减少发射时的抖动,提高精度;二是改进望山(瞄准具),增加刻度,辅助射手估算距离;三是尝试使用复合材料(如竹、木、筋角的组合)增强弓臂的弹力,提升射程和威力;四是强调部件的标准化,便于更换和维修。
这些改进并非一蹴而就,需要反复试验和调整。两位弓匠师傅废寝忘食地投入其中,不断调试着弓弦的张力,打磨着弩臂的弧度,改进着机括的咬合。每有一点进展,都会欣喜若狂地向我汇报。
第三,则是关于运输工具。看着士兵们肩挑手扛,极其费力地搬运土石、木料,效率低下,我深感改进运输工具的必要性。我拿出了当初在徐州时,根据那疑似诸葛亮的“单福”所给的“木牛流马”初略原理启发,而绘制的一些简易省力机械的图纸——当然,并非真的木牛流马,那太过惊世骇俗,也远超目前的工艺水平。我设计的,是一些更实用的东西。
比如,独轮车。虽然汉代已有独轮车的雏形,但并不普及,且结构简陋。我指导李师傅改进了车轮的轴承结构(使用硬木和少量油脂润滑),优化了车架的力学设计,使其载重更大,推动更省力。
还有简单的杠杆和滑轮组装置。这些原理看似简单,但在缺乏机械的时代,稍加应用,就能在搬运重物、修筑工事时,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我向工匠们演示了如何利用杠杆撬动巨石,如何用滑轮组吊装木梁,让他们大开眼界,惊叹于其中蕴含的“巧劲”。
所有这些研发和改良,都在极其严格的保密下进行。
“格物所”的产出,被严格控制。修复好的普通农具和兵器,会不着痕迹地替换掉营地里的旧物。而那些经过改良的、性能显着提升的“新式”装备,则被我牢牢锁在“格物所”的秘密库房里。一把改进型的耕犁、几张威力更强的弩机、几辆更省力的独轮车……它们是我们的“种子”,绝不能轻易示人。
我会挑选极少数、绝对可靠的核心亲卫,在秘密训练场进行新式弩机的试射和操作训练。改良的农具,也只会在“格物所”内部的试验田里进行小范围测试。任何技术图纸,都由我亲自绘制、亲自保管,绝不允许有任何副本外流。
夜深人静之时,我常常独自来到“格物所”。听着溶洞深处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看着灯火下工匠们专注而忙碌的身影,我的心中充满了踏实感和力量感。
这里,没有喧嚣,没有纷争,只有创造和进步。这里,是我独立力量的真正基石,是我抗衡乱世、实现心中抱负的秘密武器。
与主公刘备在阳光下播撒仁德、凝聚人心不同,我在这里,在黑暗中,默默地锻造着足以改变未来的利器。这两条线,一明一暗,互为表里,共同支撑着我们这支弱小的力量,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艰难前行。
格物致知,厚积薄发。新野的土地上,不仅埋下了粮食的种子,也埋下了科技的种子。虽然现在还只是微弱的萌芽,但我坚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浇灌,它们终将长成参天大树,为我们撑起一片截然不同的天空。
这秘密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但望着眼前这星星点点的火光,我知道,这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