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纪初步整肃,营防也勉强有了雏形,新野这个破败的躯壳里,总算注入了一丝秩序的魂魄。然而,一个更严峻、更迫在眉睫的问题,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我寝食难安——粮食。
我们从徐州带来的粮草,在经历了长途跋涉和之前的消耗后,本就所剩无几。刘表拨付的那点微薄的“安家费”,更是杯水车薪,仅够维持眼下数千张嘴的最低消耗。仓库里空空如也,市面上绝无交易,就连想去抢掠,这方圆百里之内,除了荒草就是废墟。
再不想办法自给自足,不出半月,我们这支队伍就得断粮!到时候,别说蔡瑁的刁难、曹操的威胁,我们自己就会先一步崩溃。
在一次核心圈子的碰头会上(地点依旧是那破败的关帝庙正殿,勉强清理出了一块地方),我郑重地提出了我的建议。
“主公,二位将军,”我环视着面色凝重的刘备、关羽、张飞,以及简雍、糜竺等几位核心文臣,“眼下军心稍定,防御初具,然粮草匮乏,乃心腹大患。昭以为,当务之急,非是继续加固城防,亦非操练兵马,而是——屯田!”
“屯田?”翼德第一个皱起了眉头,他那环眼瞪得老大,“子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地都荒得不像样子,怎么屯田?再说,曹贼随时可能南下,蔡瑁那厮也虎视眈眈,咱们不赶紧操练兵马,加固城池,哪有闲工夫去种地?”
翼德的疑问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想法,尤其是武将们。在他们看来,军事永远是第一位的。糜竺也面露难色:“子明先生,屯田固然重要,但如今农具奇缺,耕牛更是连影子都见不到,种子也……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关羽虽然没有立刻反驳,但那微阖的丹凤眼中也流露出一丝疑虑。显然,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立刻大规模屯田,风险极大,且见效缓慢。
我知道,要说服他们,必须拿出足够的理由和可行的方案。
我站起身,走到殿中临时悬挂的那副简易地图前,指着新野城外那片广袤的荒地:“翼德将军所虑,并非没有道理。然则,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军如今粮草不济,纵有精兵强将,亦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旦粮尽,军心必乱,届时不待敌至,我军自溃矣!”
“至于农具、耕牛、种子之困,”我转向糜竺,“固然艰难,却非无法可解。没有耕牛,我们有力气;没有像样的农具,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制作、修复;种子虽少,但昭在徐州时,曾得异人传授,培育出几种耐旱、高产的谷种,虽数量不多,但若精心培育,足以作为火种,渐次推广。”
我口中的“异人传授”,自然是托词,实际上是我根据模糊的记忆,在徐州崇文馆秘密试验田里筛选培育出的优良品种。这些种子,如同我那些秘密的技术图纸一样,是跟随我一同南下的“家底”之一,也是我敢于在此刻力主屯田的底气所在。当然,这些细节,我不会对任何人(包括主公)明言,只会强调其优良特性。
“更何况,”我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众人,“屯田,不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在这百废待兴之际,组织军民开垦荒地,同甘共苦,挥洒汗水,更能磨练意志,凝聚人心!让大家看到,我们并非坐以待毙,而是在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生机,建设家园!这比任何空洞的口号,都更能鼓舞士气!”
我的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寂静。
主公刘备一直在默默倾听,此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缓缓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子明之言,深得我心!人无粮不活,军无粮不存。与其坐困愁城,惶惶不可终日,不如起而开垦,自力更生!备,愿与诸君、与军民一道,共垦此荒!”
主公一锤定音,关羽和张飞也再无异议。云长抚须点头:“子明所言极是,关某愿为表率。”翼德虽仍觉得种地不如练兵痛快,但也瓮声瓮气地说道:“既然大哥和军师都这么说了,俺老张也没二话!不就是刨地吗?俺这身力气,正好没处使!”
决议既定,行动便立刻展开。
我借鉴了之前在徐州屯田的一些成功经验,结合新野的实际情况,制定了一套军民结合、分片包干的屯田方案。以军士为主力,家眷和自愿参与的原住民为辅,按照编制和家庭,划分了需要开垦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