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哲跟着她走进胡同里的烤鸭店,找了靠窗的八仙桌,点了一只烤鸭和配菜,等着伙计上菜。她掏出草编的茶具套放在八仙桌上。
他伸手摸了摸茶垫边缘的刺绣:“这针法和我奶奶当年绣的枕套很像。”阳光透过糊着棉纸的窗格,在他肩章的麦穗纹上洒下光斑。
颜珍珍忽然想起父亲的话,下意识问道:“你觉得,用草编和刺绣推广中药文化,可行吗?”
他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个文件夹,里面是各地的手工艺市场调研报告:“云南的扎染布能做药包,苏州的缂丝可以绣药材图谱。上次在边境,战士们用草编盒装应急药材,比铁皮盒轻便透气。”
他的指尖划过一张照片,那是茂村孩子们在晒谷场编草蚂蚱的场景,“你看,这就是现成的‘活广告’。”暮色漫进茶馆时,颜珍珍忽然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草编手环——正是她去年送的那只,边缘已经磨得发白,却编得更紧实了。
她从帆布包底层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新编的手环,配色用了京市秋天的银杏黄和松枝绿:“给你的,下次去边境,带着这个……当药材标本盒的记号。”
苏成哲接过手环时,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编草时磨出的痕迹。
他忽然想起在论坛上,她讲到“手工温度”时眼里的光,轻声说:“听说你来了京市,我爸想见见你!”他将手环扣进内袋,拇指有意无意摩挲着她指尖。
“见、见你爸?”颜珍珍的指尖猛地蜷起,编草时惯有的力道让她指甲轻轻掐进他掌心。
颜珍珍陡然紧张起来,苏世勋是大领导,她顿觉亚历山大。苏世勋的名字她在报纸上见过,烫金标题下常跟着“重要讲话”“考察指导”等字眼,上次在茂村药材博物馆,苏成哲指着展厅里一幅泛黄的合照,说那是父亲八十年代初调研乡镇企业时的留影——照片里穿中山装的青年眼神如刃,比眼前穿军装的苏成哲更添威严。
“别怕,有我呢!”苏成哲反手握住她蜷起的手指,轻轻掰直,指腹碾过她掌心薄茧,“就当是去家里吃顿饭。他最近总念叨老家的茴香水饺,你不是会做吗?”
她抬头看他,撞见他眼里晃动的笑意。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走廊,在他肩章上镀了层金边,却化不开她眉心的褶皱。想起今早收拾行李时,特意把压箱底的蓝布衫换成白衬衫,袖口还偷偷用米汤浆过,此刻却觉得领口发烫。
“要不……我改天再去?”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忽然想起手提包里还装着给Mary女士准备的草编样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牛皮包带,“我、我怕说错话……”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