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哲的手忽然顿住,草编手环在她发间打了个漂亮的结。远处的渔船传来夜歌,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却用最克制的语气问:“愿意什么?”
海浪拍打着码头,像极了茂村后山的风声。颜珍珍捡起一颗鹅卵石,在他掌心画下野菊的轮廓:“愿意和你一起,让野菊香飘到更远的地方。”
苏成哲的掌纹轻轻裹住她的指尖,带着茧的皮肤擦过她虎口的药渍。“这是你和别人一直在做的,”他忽然笑了,“我有点贪心,我喜欢你,你能接受我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成哲哥,”颜珍珍低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你说,愿意再等我一个春天的!”
“没错,我说过,”苏成哲递来温热的搪瓷缸,里面是刚泡的野菊茶。他点头,眼角的疤痕显得格外温柔:“你上次说,茂村的野菊能治心悸。”他的拇指划过缸底的“珍“字刻痕,“要不要和我说说,梦里有什么?”
茶香混着雪松香涌来,颜珍珍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草编手环下的皮肤带着薄茧,是常年握枪和翻土留下的痕迹,与韩少平保养得宜的手截然不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你说人会不会看错人?”
苏成哲眸光一跳,转身时,军靴在地面敲出沉稳的节奏。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过云层,在他眼角的疤痕上织出金线:“在边境线,我们分辨敌友靠的不是眼睛,是心!”他握住她发凉的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左胸,“这里跳得稳不稳,比什么都实在。”
呼啦啦的风撞破心口,呼啸而来,她蓝布衫领口瞬间被冷汗洇湿。
“珍珍?“苏成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边境线特有的清朗,“你的脸色很不好。“他伸手要扶她,却在触及她肩膀时顿住——姑娘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我没事。”她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属上摩挲,试图驱散梦境的余温。苏成哲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感觉到姑娘指尖的凉意,双手不停地搓着她的手。
温暖的触感通过手心传递——韩少平的西装革履与苏成哲的军绿色风衣重叠,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渐渐覆上疤痕,最终变成了苏成哲眼中带笑的银河。
“成哲哥,”颜珍珍眸子闪着光,“我会努力的!”
“好!”他温柔地回应她,感觉到她的手渐渐温暖;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颜珍珍望着远处重新亮起的星光,忽然明白:有些惊雷是劫,有些惊雷是劫后重生的号角。
当她真正握住苏成哲的大手,掌心的温度告诉她——这次,她抓住的不是浮木,而是一棵能让她安心依靠的树,根系深扎在岁月里,枝叶舒展向更辽阔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