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桑放下手中的资料，向多吉投去感激的目光。他深知多吉和莫珺的用心良苦，这番话对他来说，如同拨开了迷雾的阳光。随后，他恭敬地向莫珺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多吉和莫珺并不担心巴桑听到这些内容，反而希望他能听到这些话，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做。看到巴桑的目光，多吉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

果然，当天中午，巴桑便约了山药一起到外面吃晚饭。他们找了一家热闹的小馆子，点了山药喜欢的菜肴。饭后，两人漫步在长街上，街边的店铺灯火通明，行人往来不绝，热闹非凡。巴桑突然停下脚步，轻轻问道：“山药，你喜欢今天吃的吗？”山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喜欢吃。”巴桑又问：“若是以后我能带着你每天吃羊肉、吃手抓饭、喝酥油茶，你会厌烦吗？”山药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你怎么会忽然问这个？”她不解地看着巴桑。

巴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我，我一直心慕于你，可是，可是我以后学成之日，必定要回藏地救治我的乡亲们。我们藏地，苦寒，要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一顶毛毡帐篷就是我们的家。那里没有你爱吃的面条、馍馍、米汤，也没有你喜欢的丝绸……我想问问你的心意。”说完最后几个字，巴桑的额头已沁出了薄汗，手心也湿漉漉的。他紧张地望着山药，等待着她的回答。

山药听着这些话，看着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眼睛的巴桑，心中不禁一震。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巴桑时，他又黑又瘦，还不到她的肩膀。如今，他已长得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眉宇间透着坚毅与成熟。她仰视着他，心跳如鼓，可这问题实在难以回答。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低声说道：“我，我，我没想好。我可以想几天再告诉你吗？”

巴桑自然地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以。三天后你告诉我，好不好？”他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山药会给他怎样的答复。这三天，对他来说，仿佛比三年还要漫长。

山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的心中仿佛住着两个小人，一个拉着她往东，一个拽着她往西，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一个小人说：“你既然爱他，就应该跟着他一起到藏地，吃点苦算什么？爱情本就该是相互扶持，共同面对风雨。巴桑的家乡虽然苦寒，但他那里有他的家人、他的责任，还有他想要守护的乡亲们。你若是真心爱他，就该陪着他一起回去，一起面对那些困难，这才是爱情的真谛。”

另一个小人则反驳道：“他若是真的爱你，就应该留下来陪着你在京城这么好的地方待着。留在女子医馆不好吗？这里有先进的医术，有丰富的资源，还有你熟悉的一切。为什么要回藏地那种苦寒之地？他若是爱你，就不应该让你陪着他吃苦。你看小桂神医和莫珺师父，他们多令人羡慕？一个在京城享尽荣华富贵，一个在女子医馆备受尊敬，这才是你应该追求的生活。”

第一个小人又不甘示弱地说：“可是你爱他，就不应该只顾着自己，也应该为对方着想。巴桑的志向是回藏地，他的理想在那里。你若是只想着自己的舒适，那还算什么爱情？真正的爱情是相互理解，相互支持，而不是一味地索取。”

山药被这两个小人的争吵搅得心烦意乱，茶饭不思。她想问问卓玛，可卓玛和多仁都是藏地来的，她们习惯了藏地的生活，自然不存在她这样的问题。她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去，因为那里是她们的家，是她们的根。山药知道，卓玛和多仁一定会劝她跟随巴桑，可她自己却无法像她们那样洒脱。

她也曾想过问问小桂神医，小桂神医是医馆的创始人，也是她最敬重的人之一。可她又害怕小桂神医会批评她，会说她不够坚定，不够勇敢。她不想给师父添麻烦，也不想让师父失望。小桂神医一直教导她们要心怀天下，要为百姓治病，可山药却觉得自己陷入了个人的困境之中，无法自拔。

她还可以问问谁呢？多吉？他是赞普的儿子，未来的部落首领，他的心思都在藏地的大事上，他不会理解她作为一个汉地女子的纠结。其他师兄弟们也各有各的忙碌，各有各的烦恼，她不想把自己的问题强加给别人。

山药忽然感觉自己太孤独了。在这个陌生的京城，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这些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可如今，她却陷入了这样两难的抉择之中，无人倾诉，无人理解。她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心中满是迷茫。

夜深了，月光洒在窗台上，映出一片清冷。山药起身，披上一件薄衫，走到窗前。她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上天能给她一个指引，告诉她该何去何从。

第二天，山药依旧心事重重。她坐在医馆的院子里，手中拿着一本书，可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书页之外。她的心中还在反复纠结着那两个小人的争吵，无法平静。

“山药姐姐，你在想什么呢？”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山药抬起头，看到多吉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没，没想什么。”山药连忙掩饰道，可她的声音却有些颤抖。

多吉坐在她身边，轻轻叹了口气：“山药姐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巴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其实，感情的事，本就很难抉择。但你要知道，巴桑是个有担当的人，他不会让你为难的。”

山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多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很爱巴桑，可我又不想让他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