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是一连串工整、潦草、笔锋有力或充满倔强的名字。
方应根指尖敲了敲桌面,没有立刻说话,而张雨晨直视他,没有丝毫退让。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方应根坐在桌后,目光一行一行扫过那份联名建议书,手指间夹着钢笔,始终没有写下一个字。
张雨晨站在对面,背挺得笔直,像一个在等待宣判的代表,而不是学生。
过了将近三分钟,方应根终于把那份文件放下。
他抬起头,伸手揉了揉鼻梁,语气低沉又有些疲惫地问:“你们……这是认真的?”
他眼神里透出一丝复杂,有不解,也有一种对“事态终于走到这一步”的淡淡无奈。
张雨晨毫不犹豫,语气清晰坚定:“是的。我知道我们班的问题很多,也知道有时候学生调皮起来的确不太像‘乖孩子’的样子。”
“但班主任不该是一个靠‘电位器暴政’维持纪律的人。他不讲人情,不讲情绪,甚至连基本的教学内容都失衡到了荒谬的程度。”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平静地看向校长的眼睛:“我觉得凉皮鸭不适合当我们的班主任。这位‘西溪郡太守’,或许还是更适合去治理城市,而不是来掌控一间教室的秩序。”
方应根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轻声说:“……你们八班啊,果然是一群很特别的家伙。”
方应根的手指依然搭在那份联名信上,指节因为用力略微泛白。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推托,张雨晨却已经不再留给他回旋的余地。
她语速不快,却句句带刺:“我建议,立刻启动校董会议程序,对凉皮鸭老师的教学适任性进行正式评估。”并在此期间,暂缓他担任我们班的班主任职责。”
方应根脸色顿时一变,放下笔,语气中带上几分恼火和难办的迟疑:“你这也太强人所难了。现在马上换老师?你让我上哪找一个更负责、更有能力、又能立刻接手你们八班的老师?”
张雨晨依然冷静,脸上没有一丝动摇:“那是学校的事。教育,是学校的职责;而学习,是我们的权利。如果连基本的教学公平和心理健康保障都无法给出,那我劝学车中学——不如考虑是不是还有继续招生的必要。”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精准命中要害。方应根脸色一沉。他当然知道张雨晨是谁——火星清渚贵族家系的子女,传言家中在火星中央区还与数位议员有直接联系,甚至有人说她是“清渚议厅少年议会”的代表。
这不是一般学生。而如果让她真的把这件事捅到上层或媒体,甚至让夏晓聂也知道这事情,那不是“八班起义”,而是“学校声誉震荡”。
这事他惹不起。方应根沉默了两秒,终于开口:“……好吧。我会充分考虑你们八班的意见,并向校务委员会、校董会提交正式审议提案。”
他抬头看向张雨晨,脸上的严肃和敬畏混杂:“我保证,下周,会给你们一个正式的、满意的书面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