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觉睡了太久，醒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分明答应过晚上要去看阿月的，结果还是食言了。

这个时间，阿月应该早就睡了吧？

我本来要说什么来着？

刚醒来不久，我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想了许久，还是打算偷偷去看一眼。

毕竟他那个样子，哪里能让人放心得下嘛。

趁着接我的人还没来，我匆匆拜了拜菩萨，翻墙来到阿月的院子。

奇怪的是，他房间里的灯还亮着，许是因为亮了太久得缘故，都显得有点暗淡了。

他不会是知道我会来，专门为我留了盏灯吧？

怀着疑惑，我轻轻推门。

刚进屋，就看到坐在床头发呆的阿月。

听到声响，他抬头，见是我，忽地就笑了：“你来了。”

他抿了抿唇，又补道：“我一直都有在好好等你呢。”

灯火如豆，寻着风的方向忽明忽暗，连带着他那张掩藏在青丝里的脸也忽明忽暗。

我看见他淡色的薄唇微抿，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脸，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睡得好吗？”他问道。

我没应他。

他垂下眸子，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拖着尾音对我说道：“来坐一会儿吧。”

不是。

我怎么感觉他的现在的精神状态有点像女鬼呢？

还是《聊斋志异》里那种寂寞了很久的女鬼。

没敢说话，我静静走上前去，坐到他身边抬眼看他。

他也笑眯眯地看着我，反手，将我的头轻轻靠在他肩上。

顺着袖口的缝隙，我看到了他手腕上新增的几道红痕。

那伤口很新，看起来刚划不久。

殷红的，鲜血淋漓，比之前他划过的那些还要深。

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腕看个仔细。

他也没说话，顺势捉住了我的手，放到大腿上静静地拢着。

随着低垂的睫毛颤了颤，他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加深。

“羲和……”

他在唤我的名字。

可唤过之后又什么都不说，只是垂眸看着我的手。

说实话，他这样挺瘆人的，就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我还思索该怎么开口的时候，他又开口道："羲和，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一直都有在好好等着你呢。"

“你答应过我晚上会来看我的，可我没看见你来，就坐在这里一直等一直等。”

“这一晚上我都没敢睡觉，我怕睡着了就看不到你来了，还好，你来了，我等到你了。”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很是慢条斯理，边说还边摆弄着我的手指，心态平和得有些可怕。

若是他的内心真的如他的语气这般平和也就罢了。

但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我觉得心底发慌。

我能感觉到有温热粘腻的液体正顺着他的手腕流向我指尖。

“阿月。”我用手挠了挠他的手心，希望他能放开我的手。

但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将我的指尖蜷起又一根根舒展开。

血流的越来越多了，他的戏服被染红了一大片。

直到我的指尖被他的血液染红，他才像刚察觉似的惊呼了一声：“呀，流血了。”

“阿月。”我又试探性地唤了他一声。

他还是没理我，只是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腕，用我的手指一点点拨弄着。

边拨，还边安慰着我：“没事的，羲和，我不疼的，真的，我不疼的，我只是害怕等不到你。”

“我真的等了好长时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可我又觉得你不会不来，我就一直等一直等，等得困了也不敢睡。”

“实在困的遭不住的时候，我就用簪子划自己的手，手疼了，脑子也就清醒了。”

“可是不够，只划一下的话也就只能清醒一小会儿，我不想错过羲和，所以我就一直划……一直划……”

说到这儿，他忽地看向我，眼底氤氲着绯红，困得有些发懵。

我眉头微扬，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他张口，却又像被什么哽住喉咙。

好不容易将那异物艰难咽下，却又好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似的，露出孩子般委屈的神情。

我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一秒，两秒，三秒……

时光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