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发干了。
我递上簪子给他绾头发。
他笑着问我:“你这簪子不划手?”
我笑着答他:“只那一支。”
他闻言,接过簪子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簪子在他手里翻飞了两下,一个简单的发髻被他挽好。
说是发髻其实也不算,只是像古人那样半扎半束,在后脑勺上绾了个小揪揪,其余的头发还是安静地披散在身后。
这样就少了几分凄苦孤寂,多了几分翩翩公子温如玉。
我拨了拨他前额的碎发,帮他梳整了两下,将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亮堂堂地露出来。
“嗯……”我眯着眼看了半天,得出结论,“阿月啊,你这张脸就应该被画成画流传下去,真的。”
“噗。”他收敛了笑意,曲指刮了下我的鼻尖,轻咬贝齿,嫣然一笑道,“你足不出户,这些瞎话都是跟谁学来的?”
他以为我从没出过院子就是从没跟外人接触过。
但恰恰相反,以前我可是很会聊天的,无论是人是猫是花是草都能被我聊上两句。
虽然花草不会说话,小猫只会喵喵叫……
“哎呀,我家以前不还算可以嘛,门客,啊不,客人多着呢,只要我爹想,那些客人都能把我家门槛踩破呢。”
“虽然……虽然他们大多数都是来求我爹办事的,但在等待的途中也会偶尔讨好我一下,要么陪我聊天要么给我点什么精巧的小玩意。”
“说实话,有时候他们找的话题很无聊,还有点幼稚,总是喜欢把一些人尽皆知的事用‘你猜猜看’‘你知不知道哇’一类的语气阐述,搞得我好像先天大脑不发育,后天小脑不完全一样,烦死了。”
“不过呢,他们带来的东西我还是很喜欢的,有一次有为叔叔送给我一个八音盒,我可喜欢了,简直爱不释手。”
“但后来有一天,它被人摔碎了,我很伤心,我爹爹怎么找也找不到肇事者,你猜为什么?”
阿月一直听得很仔细,直到我提出问题后他才想了一会儿,露出些许了然的神色,却还含笑着问我为什么。
我佯装头痛地扶额摇摇头:“哎呀阿月,有答案却不说可不是好习惯啊,这样总是瞒着隐着会错过很多机遇徒增很多误会的。”
说完,我收回手,挑着眉,眼里满是得意洋洋的笑:“那么现在,公布答案——是我自己摔碎的!”
这个答案好想也不好想,毕竟家里我最大嘛,找不到肇事者的话那就只能是因为这个肇事者身份地位太高,不好被明着揪出来嘛!
“为什么呢?明明是自己的心爱之物。”
“是呀,正因为是自己的心爱之物才舍不得看它被旁人毁掉或者自己慢慢积灰蒙尘。”我解释道,“不觉得很残忍吗?明明当年还是别人爱不释手的宝贝,却因为时间的流逝变成角落里被人遗忘的某物,这种事情光是代入着想想都会委屈到哭出来吧?”
“所以啊,与其死在被遗忘的时光里,还不如死在自己心爱之人的手里,至少直到死的那个瞬间还是被爱的。”
“就好像我明知道月亮不属于我,可每当夜晚来临,我却能感受到它正真真正正地落在我身上。”
哇,这种话题真的好有意思,我最喜欢聊这种话题了。
但就是不知道阿月喜不喜欢聊唉。
毕竟我每次跟夫子说这些的时候,夫子就会把书卷卷成筒状狠狠敲我的脑袋.
顺便附上略带愠怒的一句——
“林羲和,你又在发什么癫?”
我知道,夫子是怕我死。
可我只是聊“死”又不会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