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大将军此战必败
苍婧后来总会去宫里,她心不定,去宫里会更快地得到消息。她每次来都穿着男装素衣,骑着萧青的老马九逸去马场里跑跑。
九逸老了,上不了战场了,但退下来的九逸有点不习惯,以前是萧青带它去军营转转,萧青出征了,它也极为烦躁,苍婧就带着它去马场跑跑。
玥儿也会来马场,和苍婧一起。她们有时候骑着马,有时候牵着马,有时候呆呆地一起给老马梳着鬃毛。
今日一到马场,玥儿就侯在那里了。
苍婧去找斐其勒拿些草喂喂九逸,玥儿就接过了九逸的缰绳。
今日的斐其勒穿着锦衣带官帽,有那么几分庄严了。
斐其勒还行了个官礼,“拜见大长公主。”
苍婧惊讶,“你这是摊上什么好运了?”
斐其勒严肃过后还是露了几分羞意,“陛下前几天宴游皇家花园,这里的马夫都牵着马过去。他们一路都说一辇有十六宫妃随侍女在侧,到了那里就开始偷瞄。我没看,我只看好吃的了,陛下就问了我名字,又看我的马养得很壮,就给我升官,还问我有没有娶妻,我说没有,他就指了个最好看的宫女送我。”
“他还是这么喜欢赏人宫女。既然是最好看的,对人好点。”苍婧难笑一声,宫女啊在这里算不得是人。
“大长公主放心,我不是野人,待人不粗鲁。”斐其勒还有点脸红。
这小野人在大平确实变了不少,苍婧看着算欣慰,“升官发财娶媳妇,他帮你都办了,难得啊。”苍祝这么对斐其勒,出乎苍婧的意料。
难得有那么个和萧青有关的人,苍祝给了个厚待。
苍婧有点害怕想到萧青了。想到他就想到漠北。他和程襄都在那里,她这辈子最亲的人至今没有消息。这就像萧青有回出征,等了很久很久,结果带着伤回来。
斐其勒看出了苍婧的忧心,就道,“大长公主,大将军和陵城侯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送他们的赤马是这里养的最好的。一人三匹,名字都带狼。狼在荒漠里很凶猛的,大将军比狼还凶猛。”
斐其勒这个时候希望大将军真像伏耶说的那样,这样就可以带着大军平安回来了。
“对,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萧青说爬也会爬回来的,他会带着襄儿一起回家。襄儿回家后还要提亲呢。”苍婧对斐其勒说着,也对自己说着。她要怀着希望等他们,不能人憔悴了,等萧青和程襄回来,那不好交代了。
苍婧拿了一捆青草而去,就见玥儿在那里给九逸梳鬃毛,边梳边道,“等襄哥哥回来,我一定第一个跑过去见他。”
苍婧忍着些酸楚,走过去分了点青草给玥儿。
这一日的宫里还是没有什么前方的消息。
倒是宫外出了件怪事,严秉之接人报,在驿站三里处发现三具死尸。遂带衙吏赶去,死者奇装异服。面容深邃,生有碧瞳,与大平人形貌差别很大。从尸首看,他们生前被人扭断脖子而死。在进一步验查时,发现死者皆身配出使符节。
严秉之禀向吏府,层层报上。苍祝为行确认,让张子文前去辨认,张子文回禀那正是录漠人。
也便是死者为录漠王所派的六位使节之三。到了旬安就身死,更怪的是翁旭和其他三位使节已至驿站,并呈书将于明日觐见。
苍祝直接把文书扔在了书案上,“朕是看出来了,就算新王登位,他们两兄弟还在互相厮杀。新任昆莫想在大平杀翁王,而翁王反杀了他的人,还把尸首故意抛在驿站。他们不想在录漠落人口实,就把这屎盆子扣朕头上。”
“那陛下打算如何对应?”张子文问。
“他们内斗,也是机会。”
苍祝令严秉之在一日内找出杀人的凶手。
第二日,皇城迎来了录漠的来客。
苍祝当即接见,由各要官、皇亲王孙随同,并带着和亲公主苍亭。
这是大平人第一回见到录漠人。在此之前张子文事先告知,他们与大平人形貌不同,鼻子高挺,五官深邃,瞳仁碧色。然而初见时,大家还是颇为惊讶,毕竟那是头一回见。
而录漠来客也惊叹于大平皇城的奢华。那是大他们数百倍的宫殿皇城,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像他们传说里的天阙。
“本王随使节天羌,芒也,啼策拜见大平陛下,”翁旭行弯腰抱肩之礼,他身后三位使节亦随同行礼,与他信中所书六位使节不同,来朝时只见三位。翁旭行礼罢,又道,“奉我王兄、亦是我录漠昆莫之意,特来迎亲,这是录漠迎亲之礼。蓝凤蝶在录漠意为美好,愿本王此行不负众望,两国皆收获美好。”
翁旭送上了此行的迎亲之礼蓝凤蝶钗。凤蝶的羽翼金镂点翠,珠光闪耀,凤蝶尾镶嵌着靛蓝的宝石,一眼望及美不胜收。
苍祝收下迎亲之礼,并命张子文以美酒敬翁旭。
张子文道,“翁王,我们又见面了。”
翁旭在录漠人称翁王,张子文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他当初反对与大平结交。翁旭当初说彼国至远,无益结交。
翁旭接过美酒,“没想到有生之年,本王与张使节还能再见。按张使节的话,这叫缘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张子文扬手一指空席,引翁旭入座。
翁旭身高八尺多,编着几缕细辫,戴着黑曜石抹额,身披黑色绸缎斗篷,坐在席间也比多数人高大,行止也多粗狂。他碧色的眼睛审视着周围,目光落到了席对过一位英气逼人的年轻女子身上。
她是席间唯一的年轻女子,和她右边的那位美丽不可靠近的女人相比,她的美丽没有女子的柔美。
“这就是陛下要赐予我们的公主?”翁旭问道。他看着这个女人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苍祝这回选的人是和上一个公主完全不同的人。
苍亭起身行礼,“翁王有礼。我名苍亭,封号屠忧。愿为两国屠尽忧愁。”
苍祝给其封号为屠忧,屠忧解虑非为录漠,而是屠苍祝之忧。苍祝用这个封号要苍亭记住她的使命。
翁旭单手抵肩,微行一礼,“日后在录漠若有难处,我愿尽绵薄之力。”
苍亭复坐席间,拿起弯刀割上一块肉吃,这一举动便叫翁旭警惕,她与其他大平人真的不同。
翁旭仔细观察着对面的女子,不像上一个嫁过来的公主。这个屠忧公主一点没有柔柔弱弱,她用弯刀吃肉,像极了录漠人。她比录漠女子显得瘦弱娇小,可她浑身透着危险气息,她好像伏击待猎的猛兽。
苍亭直面着翁旭的目光,用她的小尖牙咬下了肉的一角。苍亭已经好几天顿顿只吃肉了,吃得她恶心,但以后每顿都是这样。她嚼着逼着自己吞下去。
翁旭感觉到这个屠忧公主烈性难驯,她的封号都带着刀刃,这回他的王兄被苍祝算计了。
如此想着,翁旭有那么点暗喜暗嘲,是他的王兄执意要娶这大平公主,苦头得他自己吃。翁旭可从来没想过什么两国交好,他心里盘算着另一回事,以后怎么把这个公主从录漠踢出去。
此时苍祝突然问他,“屠忧公主远嫁录漠,是为两国交好。不知录漠可有难处?”
“录漠是没有什么难处,本王有些难处,本王的三位使节不知为何身死大平,恳求陛下彻查,”翁王挑开了话,还道,“本王希望有一个满意的结果,才好复我昆莫之命。”
“翁王拿此事说事,难道小看我大平查不了实情?朕早已让人彻查,翁王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翁旭一时诧异,“一日之内,陛下查到的就是真相?”
就看苍祝指了席末端不起眼的一位小官,那小官被苍祝唤严太守。
严秉之就道,“死者腹满,生前应是饱餐一顿。手握弯刀,双臂紧绷,应是打算以弯刀袭人,但未能出手就被人扭断脖子。也就是说他们在生前见过凶手,并且被凶手绕到身后,那么凶手应该起码是三个人以上。死者必定出于忌惮而无法出刀。他们离驿站很近,从尸上的血痕来看,是死后被抛下留下的撞痕。也就是说凶手杀了他们,并故意抛尸在离驿站不远处。那么当日来到驿站的人……”
“本王想起来了,这三人有些个仇人,应该是家中事务,少了他们也无妨。”翁旭立刻打断了严秉之,佯装无事道。
“翁王所说的家中事看来很是麻烦。可需要朕派使节书信,为翁王与昆莫叫声屈,此行毕竟不易。”苍祝试探道。
张子文便也道,“翁王与昆莫看来冰释前嫌了,昆莫定会为翁王主持公道。”
“不必知会我王兄。”翁旭言之冷冷。
苍祝拿起酒觞浅饮,有意无意道,“那看来三位使节的仇人翁王是知道的。”
翁旭稍显一顿,“陛下不必这么关切本王。”
“朕是对翁王此行颇为关切罢了。”
“有劳陛下挂心,本王亦对漠北之扰十分关切。”翁旭提及了漠北,便将一场宴拖入了沉默。
“漠北无扰,翁王若想知道结果,留在我大平看看就是。”苍祝勉强撑着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