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蟒面色阴沉地坐在首位,手里摩挲着虎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泗雪关副将柳鸿宇则坐在下位,神情也显得颇为凝重。
“参将,林校尉到了。”亲兵在帐外低声禀报。
“让他进来。”孙蟒冷冷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语气中充满了不悦。
帐帘掀起,陈杨舟逆着光迈步而入。
孙蟒盯着这个总给自己添堵的小校尉,胸口那股郁气越发翻涌。此刻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心中更是不爽快。
“孙参将,您找我。”陈杨舟抱拳行礼,声音清亮。
“近日军中议论纷纷,你对五日一汤的规矩心存异议,为何不先来本将这里报备,反而去煽动那些大字不识的兵卒?!”孙蟒拍案而起,声如洪钟。
泗雪关副将柳鸿宇亦沉下脸色,厉声斥道:“你可知自己闯下多大祸事?若真激起兵变,你——”
“末将以为自己并无过错!”陈杨舟梗着脖子抗声反驳,“凭什么定下五日一汤的规矩?平日里本就只能吃个七分饱,如今还要每隔五日就喝寡淡米汤,弟兄们哪里撑得住?”
“你——!”孙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话音未落,帐外忽又传来亲卫沉的通禀:“参将,王军需到了。”
“进帐。”孙参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
帐帘掀开,王焕迈着方步踏入,瞥了陈杨舟一眼后扭过头去。
“王焕,你跟他说道说道,这五日一汤的缘由。”孙蟒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语气里满是疲惫与不耐。
王焕斜睨着陈杨舟,下巴高高扬起:“没什么好说的。我王焕行事,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
“对得起天?对得起地?”陈杨舟突然冷笑出声,“可你对得起在前线拼命的将士吗?战时克扣粮草,中饱私囊,弟兄们饿着肚子冲锋陷阵,你们这些蛀虫贪官却躲在后方——拖后腿!”
“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王焕暴喝一声,脖颈青筋暴起,“老子怎么就贪官了?你休要血口喷人!”
“做了不敢认?”陈杨舟寸步不让,眼中寒芒如刀,“军中半数弟兄都在喝清汤寡水,粮草却不翼而飞,这笔账你打算怎么算?”
“老子今天非教训教训你这狂徒不可!”王焕怒不可遏,撸起袖口便要扑上前。
“够了!”孙蟒重重拍案,震得案上茶盏倾倒,“王焕,你一把年纪还这般莽撞?他能从北渊大军重围中死里逃生,你有这本事吗就想教训他?还有你——”他转向陈杨舟,语气稍缓,“事情并非你想的这般简单。”
王焕却梗着脖子不肯罢休,连日来被士兵指指点点的屈辱涌上心头:“我问心无愧!这小子血口喷人,必须给我个说法!”
“颠倒黑白还理直气壮,真是开了眼。”陈杨舟勾起唇角,“喝兵血的蛀虫,倒成了委屈的圣人?”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直插王焕肺管子。
他踉跄半步,扶着桌案才勉强站稳,转头向孙蟒哭诉:“参将明察!军中上下都清楚我尽心尽力,怎容得此子这般羞辱!”
“你且放宽心,我岂会不知你的难处。”孙蟒抬手虚按,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抚。
陈杨舟望着二人一唱一和的模样,胸腔里燃起的怒火忽地化作刺骨寒意。
原来在这军中,官官相护才是真相,所谓的“明察”,不过是遮掩贪腐的遮羞布罢了。
“蛇鼠一窝!”陈杨舟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
孙蟒看陈杨舟这般无礼,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焕见陈杨舟走了,朝柳鸿宇跪下,哭丧着脸道:“柳副将!您可得替我做主啊!我跟了老杨将军十几年,又跟了小杨将军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