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他的兴奋,陆向荣显得淡定许多,“这有啥可说假的,俺们全村都知道。”
江来福上下打量着他。
这狍子肉上还挂着血丝,膻味也中!
这要是做成饭食,别提多香。
现在各处粮食肉油都紧缺,饭店里头供不上,公社肉也不够。
就算想买些野味,都没地方收购去!
偏偏这时候城里的有钱大户,都好这一口。
什么狍子肉,狐狸皮,山鸡榛蘑都是极好出菜品。
光是摆在桌上就有面儿!
江来福精明的脸上迅速闪过盘算。
陆向荣手脚麻利地将狍子用油布裹好,随身带来的秤杆挑起狍子腿。
鲜红的肉色紧实,薄薄裹在上头的筋膜透亮可见。
“一共九十六斤,一斤给叔算七毛五,给我七十二就成。”
“这肉足斤足两,绝对不掺假。”
说罢,陆向荣笑着抬眼,“不经意”露出了自己怀里那张完整的狍子皮。
狍子皮不仅能被制成皮草,革面,更是有瘦肉之王的称号!
肉质有嚼劲却不发柴。
江来福满眼兴味地看着他手上这张皮子,不自觉捻了捻腰里那串钥匙。
只见这皮子清一色泛着黄棕,伸手拨开浓密短绒时,瞬间就能回正。
黑市这地界,墙上斜插着的火把偶尔被风吹过,火光衬得皮子更是泛出油亮。
盘算片刻,江来福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小伙子,咱们借一步说话?”
闻言,陆向荣眸色愈发漆黑。
当即就卷上油布收了摊,跟他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拐角。
斑驳刨起墙皮的砖缝里塞满了青苔藓,潮湿的霉味混着汗气。
这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
江来福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笑着拍了拍陆向荣的肩膀,“小兄弟,我瞧着你是个练家子,身上块头肌肉不小啊。”
“家是附近村儿里的?”
陆向荣点头道:“我家就住在东星村,家里几个兄弟都是好把式。”
一听这话,江来福更确定了心中猜测。
皮鞋尖碾碎烟灰地上的煤渣,“咯吱”响声密密麻麻地浮起。
“我不瞒你,现在咱这大形势不好,国营饭店里头都缺肉。”
“没油水和肉,饭店都没法开张。”
“你小子要是愿意,将来每五天给我供一次货,绝对不让你小子吃亏,成不?”
江来福低声商量着,朝陆向荣看来的视线更是打量,多了几分欣赏。
以他老辣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这狍子是被人在极短时间内斩杀的。
狍子受惊死亡和慢慢濒死,浑然是两种状态。
拉开眼皮,里头的眼球微微上翻,不见溃散,依旧紧凝钉住眶缘。
足以可见陆向荣的打猎本事不俗!
陆向荣半挑着眉峰,“每回抓的猎物不一样,那这钱咋算?”
江来福爽快地摆手道:“咱也别说体型大小了,只要不是野猪老虎这些稀罕肉,统一按八毛收购!”
“跟供销社一个价,成不?”
他不胖不瘦的黑脸上闪过一道精光。
江来福的长相本就偏向圆滑,现在更平添几分世故却不世俗的劲头。
闻言,陆向荣微微抬眼,漆黑眸底幽光划过,“每个月我要额外二十斤的粮票布票补贴。”
这话一出,江来福登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口气倒是不小。”
他并没直接亮明身份。
毕竟这是黑市,对所有人都要提防。
谁知道眼前这小子有什么花花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