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散了!
因为那滴窃取温度的泪……因为那一道循迹而去的冰寒流光!
这哀鸣,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齐不语那被剥离了情魄、只剩下冰冷守碑意志的灵魂烙印之上!
“不……能……散……”
一个破碎的、混合着灵魂冰渣的意念,在绝对寒冷的深渊中,被强行挤压出来!那不是情感驱动的呼唤,而是烙印被触动、核心指令面临崩溃时的……本能抗拒!
用尽被冻结的残躯里最后一丝源自道脉的反抗之力,齐不语那只浸泡在冰冷血泊中的、仅存的左手,猛地……痉挛着抬起!
五指僵硬如冰雕,指尖缭绕着一缕微弱到极致、却顽强闪烁的金色道脉光芒。这只手,带着一种超越物理极限的执念,并非抓向虚空,而是……狠狠抓向自己的胸膛!
刺啦——!
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襟被撕裂!
冰冷灰败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心口处,一个由无数细密法则光线构成的、极其复杂的、介于虚实之间的……剑形烙印,正散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冰蓝色光芒!
这是“剑心映魂”羁绊在此世的具象锚点!
指尖带着那缕微弱的金芒,如同烧红的刻刀,狠狠地……刺入了那冰蓝色的剑形烙印中心!
“以……脉……为……引……”
一个破碎的意念在灵魂深处嘶吼!
“嗡——!!!”
剑形烙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一股混合着齐不语新生道脉本源之力与“剑心映魂”羁绊法则的、极其微弱却带着孤注一掷意志的奇异波动,顺着无形的羁绊丝线,不顾一切地……逆流而上!冲向极北冰井,冲向那道濒临消散的虚影!
极北冰井。
冷月的虚影已透明至临界!寒髓灯的光芒几乎要穿透她,轮廓模糊得只剩下一道微不可察的光痕。那道由法则之泪衍化的冰寒流光,如同附骨之疽,仍在持续不断地窃取着她存在的最后根基,加速着她的消散。
就在这彻底归于虚无的前一瞬——
那道由齐不语燃烧道脉本源、强行催发的“剑心”波动,逆流而至,精准地……轰入了虚影的核心!
没有能量冲击,没有形态改变。
只有一种……定位!一种牵引!
这股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为这道濒临消散的虚影,锚定了一个跨越时空的……坐标!一个与她命运纠缠、此刻同样冰冷濒死的……存在支点!
虚影那即将彻底消散的轮廓,极其诡异地……凝滞了一瞬!仿佛在无形的法则风暴中,抓住了一根虽然同样脆弱、却真实存在的……稻草!
云断峰石洞。
齐不语的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中沉沦。道脉本源的强行燃烧,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本就微弱的气息几近断绝。身体冰冷僵硬,如同真正的尸体。唯有胸膛心口处,那被指尖刺入的剑形烙印,还在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冰蓝光芒,如同风中残烛。
他能“感觉”到。
感觉到那道濒临消散的虚影,在波动注入后那极其短暂的凝滞。
感觉到那根维系着彼此的羁绊丝线,因这凝滞而获得的、一丝微不足道的喘息之机。
机会!
只有一瞬!
用尽灵魂烙印中最后一丝力量,驱动着那具冰冷僵硬的残躯。齐不语那只插入自身心口剑形烙印的左手,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外抽出!
指尖离开烙印的瞬间,带起一缕冰蓝色的法则光丝,如同抽丝剥茧!
这只手,沾满自身冰冷的血污,缠绕着那缕从剑心烙印中强行抽离出的、混合着他道脉本源与羁绊法则的微弱光丝,颤抖着、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猛地……伸向了身旁的虚空!
不是无的放矢!
他伸向的,是那盏悬浮于身前的……窃时灯!更确切地说,是那盏灯稳定跃动的纯金火苗核心,那一点代表着时间锚定、此刻正映照出万碑林药魂灯景象的……金色光核!
药魂灯焰中,那些剧烈摇曳、加速溃散的苏半夏救赎虚影,此刻正投影在这金色光核之中!
齐不语的手,带着那缕冰蓝色的羁绊光丝,如同穿越水面般,毫无阻碍地……探入了窃时灯的金色光核之内!
“抓……住……她……”
一个破碎的、如同灵魂碎裂般的意念,在他彻底沉入黑暗前迸发!
就在他指尖探入光核、触及那些投影虚影的刹那——
“嗡——!!!”
窃时灯的金色火苗猛地一涨!光芒瞬间变得无比刺眼!灯焰核心的时间锚定之力被强行引动!那缕缠绕在他指尖的、来自冷月虚影的冰蓝色羁绊光丝,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瞬间变得无比凝实、清晰!
光丝无视了时空的距离,沿着无形的羁绊通道,以超越光的速度,逆流冲回极北冰井!
极北冰井。
冷月那透明至临界、仅剩一道微光轮廓的虚影,在齐不语指尖探入窃时灯光核、引动时间锚定之力的瞬间,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牵引!
她托着寒髓灯的手依旧稳定,但整个虚影却不受控制地……向前飘移!
并非物理的移动,而是存在坐标在法则层面的……强制投射!
目标——齐不语探入窃时灯光核的指尖!目标——那金色光核中映照出的、属于苏半夏的、正在溃散的救赎虚影!
瞬息之间!
冷月的虚影,跨越了无尽时空,其存在坐标被强行投射、压缩、凝聚到了……齐不语那只探入光核的指尖之上!更确切地说,是凝聚到了那指尖前方、光核内部、那片属于苏半夏救赎虚影的……空间!
在窃时灯时间锚定之力的禁锢下,在齐不语道脉本源与羁绊法则的强行粘合下——
一只由纯粹冰蓝法则光线构成的、半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属于冷月的手的轮廓,极其突兀地、却又无比真实地……浮现在了窃时灯的金色光核之内!
这只虚幻的手,就出现在齐不语探入光核的指尖前方,出现在那片正在溃散的、属于苏半夏的救赎虚影(虽然只是投影)的……位置!
冰冷与虚幻交织。
时间在此刻被强行凝固了一瞬。
齐不语那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意识,捕捉到了这最后的景象。他那只探入光核、缠绕着冰蓝光丝的手,用尽最后一丝源自灵魂烙印的本能力量,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向前一探!冰冷僵硬的指尖,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到了光核内那只由冷月虚影投射而来的、半透明的冰蓝之手的……手背!
同时,他那只冰冷的手,带着冷月虚幻的手,就那样……覆盖在了光核内、那片属于苏半夏正在溃散的救赎虚影的位置!
没有实质的触感。
只有法则层面的冰冷传递与存在坐标的强行重叠。
只有时间被锚定的刹那永恒。
只有窃时灯焰疯狂摇曳发出的、如同哀鸣般的噼啪声。
齐不语残破的嘴角,在意识彻底沉入冰冷黑暗前的最后一刹,极其僵硬地、如同被冻结般,再次扯动了一下。一个微弱到如同幻觉、却清晰烙印在法则层面的意念,随着他最后一口带着冰碴的气息,无声地传递:
“抓住……她……”
他指尖冰冷,触碰着冷月投射而来的、几乎看不见的虚幻手背。
两人重叠的手,覆盖在窃时灯光核中苏半夏那正在溃散的救赎虚影之上。
时间被锚定,空间被折叠,存在被强行粘合。
“这是……我偷来的……最后一次……触碰……”
话音落,意念散。
探入光核的手无力地垂落。
齐不语的头颅歪向一边,空洞的左眼彻底失去最后一点微弱的神采,胸膛的起伏彻底停止,气息……断绝。
窃时灯的金色火苗疯狂摇曳、明灭,最终缓缓归于之前的稳定跃动,只是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灯焰核心,那被强行凝固的景象——冷月虚幻的手,覆盖在苏半夏溃散虚影的位置——如同被时光琥珀封存的永恒瞬间,在金色光核中,无声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