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峰山巅，罡风呼啸，卷起漫天赤云。

辰阳暗金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袍角绣着的蛟龙暗纹在正午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那蛟龙栩栩如生，龙睛处镶嵌的两颗黑曜石在光线变换间竟似在缓缓转动。

他负手立于断崖边缘，脚下是翻涌的赤色云海，云隙间偶尔露出被大战摧残得支离破碎的山体。

身后，数万妖族跪伏如潮，最前排的几位老妖甚至将脸深深埋进碎石之中，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炎煞。”

这声轻唤并不大，却如寒冰坠地，在嘈杂的风声中清晰传入每一个妖族的耳中。

声音里蕴含的威严让最外围的几只花斑豹妖不自觉地抖了抖耳朵。

跪在赤瞳后方第三排的巨蜥妖将浑身鳞片骤然炸起，背脊上那些倒刺状的骨板“咔咔”作响。

他额头重重砸在坚硬的玄武岩面上，血红色的鳞甲与地面摩擦时迸出几点火星。

这个往日里凶名在外的妖将此刻却像个初化形的小妖般战栗不止，粗壮的尾巴无意识地在身后扫出一道弧形的痕迹。

“属……属下在。”

炎煞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独眼低垂，视线死死钉在辰阳靴尖那枚龙首纹样的银扣上，不敢直视那道修长的身影。

辰阳缓缓转身。

山巅呼啸的狂风在这一刻骤然停滞，连翻涌的赤色云海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垂眸看着这个浑身战栗的妖将，神色平静得如同深潭，可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里流转的星辉，却让炎煞如坠冰窟。

“之前，你擅作主张引玄甲入山，差点酿成大祸。”

辰阳指尖微微抬起，一点星芒在修长的指节间凝聚，照亮了炎煞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容。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让炎煞脸上每一道伤痕、每一片染血的鳞甲都纤毫毕现，“按赤峰山戒律，当受何种刑罚？”

空气骤然凝固。

跪在炎煞身旁的赤焰豹统领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锋利的爪子将岩面抓出五道深痕。

炎煞的竖瞳剧烈收缩成一条细线，喉结上下滚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当然知道，按赤峰山戒律，私自勾结外敌者，当受焚心之刑。

以赤焰灼烧妖丹，直至神魂俱灭。

三年前他亲眼见过赤瞳处置叛徒，那个灰狼妖将哀嚎了整整三日才断气。

冷汗顺着鳞片缝隙滑落，在滚烫的岩面上蒸腾起丝丝白气。

炎煞的呼吸几乎停滞，被毒伤侵蚀的肺部火辣辣地疼。

然而，辰阳却忽然拂袖，指尖的星芒微微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炎煞眉心。

那光芒入体的瞬间，炎煞只觉得妖丹一凉，仿佛被浸入寒潭，连灼伤的痛苦都减轻了几分。

“算了，念在你初衷是为了救主。”

辰阳淡淡道，袖中滑落一枚黑玉令牌，上面用星纹刻着“黑水”二字，“现命你统领黑水潭残部，日后戴罪立功。”

炎煞猛地抬头，独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的左耳不自觉地抖动着，这个成名百年的第九妖将此刻却像个懵懂的幼崽，呆呆地望着悬浮在眼前的令牌。

赤瞳站在一旁，赤发如火，见状冷哼一声，抬脚就踹在炎煞背上：“蠢货！还不谢恩？”

这一脚力道十足，炎煞胸前鳞甲当即凹下去一块，但比起焚天之邢，这简直像是挠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