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贪嗔痴其三：一场游戏一场梦

睁开眼,是精致的悬梁屋顶。

身上盖着的被子很软，很滑，吴不悔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清雅的厢房之中。

窗外阳光正好，床头一株不知名的花苗舒展着茎叶。

门被打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吴不悔循声看,是个少年,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

目光移到少年的脸上,吴不悔心头怦然一跳。

无比熟悉的感觉。

他讷讷道：“团子……”

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双手用力握住那少年肩头,“老天爷！我这是又失去了多久的记忆？！小团子你……都长这么大了？！”

少年一边眉梢微挑,神色倒还是很镇定,片刻后，道：“饿了吧？”

吴不悔用腹中响亮的叫声回答了他。

少年反手握住他一只手，将他拉到桌边,把白瓷碗轻轻放了,“吃吧,刚煮的粥。甜的。”

吴不悔顿时百感交集,喉间一哽,忽然老泪纵横。

少年微微诧异，迟疑道：“不过一碗粥……也不用……”

吴不悔抹抹眼角,自顾地坐下，拍拍身边的梨花木圆凳，示意他坐，“小……大团子,你不懂,哥哥我是看到你不光长大了,还会煮粥照顾人了，也就表示真的长大了懂事了，这才一时感慨万千。”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告诉你一件事，我脑子不好。”

少年道：“……什么？”

吴不悔继续道：“我又失忆了！不过幸好，还记得你。”

少年沉默，片刻后道：“记得我什么？”

吴不悔舀起一勺粥塞到嘴里，甜味化开，却难得不腻，满意地眯了眯眼，再舀起第二勺，道：“其实也不记得什么，光记得你小的时候十分可爱了。说起来……真是可惜啊！实在可惜！居然把你的成长过程都忘了……害得我一睁开眼，看到这么大个团子，吓了老大一跳……”

嘀嘀咕咕说着，额头忽然探上来一只凉凉的手，吴不悔被迫闭了嘴，手里的勺子还顿在半空。

须臾后，少年收回手，眉头微微蹙着，自语一般道：“没发烧。”

“什么？”吴不悔一边惊讶，一边没忘了把粥送入口中，再咕咚咽下，这才道：“你以为我在说胡话？”

少年看着他，唇角上扬，忽然浅浅一笑：“不悔，你总是喜欢捉弄我。”

“捉弄？苍天！我没有！……等等，你叫我什么？”

“不悔。”

吴不悔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都没记起来自己的名字，又问：“姓呢？”

兰野道：“口天吴。”

“哦……吴不悔。”

吴不悔点点头，思索一阵，也没想出什么名堂，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道：“吃吧，要凉了。”

吴不悔干脆把勺子放下，双手抱起碗，“咕噜咕噜”一口气把碗里的甜粥喝了个底朝天。

放下碗，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赞叹。一擡眼，发现少年正支着脸静静看着他，浅色的眼眸温润如水，带着一点点笑意。

老脸登时一红，吴不悔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抄起瓷碗，“我去洗碗！”急匆匆走出门去。

正午的阳光猝然照射而来，让他感到微微的眩晕。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再仔细一看，屋外是一方小院。青瓦白墙，翠竹摇曳，处处一尘不染，令人顿觉惬意非常。

裤脚被什么东西扯了扯，吴不悔低头看。

一只圆滚滚的小胖狗正在咬着他的裤脚玩。小胖狗一身金灿灿的黄毛。吴不悔蹲下去，小黄狗跳起来扒拉他手里的碗，他干脆把碗放在地上，小黄狗“哧溜哧溜”地舔起了碗里的甜粥残渣。

“阿黄乖，阿黄乖。”吴不悔轻轻拍着小黄狗的头顶。

少年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阿黄’的名字这下又记得了？”

吴不悔仰头，“啊？它真叫阿黄啊？”

少年抿了抿嘴，片刻后，俯身拿起已经被阿黄舔得一干二净的碗，大踏步走了。

吴不悔挠挠头，看着阿黄圆溜溜的豆豆眼，道：“嘿，小狗，你家主人好像有情绪了哩！”

晚上，吴不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完全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团子住在了一起？而且，还只有他们两个人！

下午的时候也明里暗里问了好几遍，团子却只是神色古怪地瞧他，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了，搞得他愈发一头雾水。

不知过了多久，眼皮渐渐发沉，总算就快要睡着，后背忽然贴上来一个凉凉的东西。吴不悔顿感毛骨悚然，一下清醒过来，却是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回头看。

他不动声色朝里侧挪了寸余。

那东西很快跟了过来。

吴不悔正要再挪。

少年低低的声音响起：“你……很紧张？”

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直接扑在耳后，吴不悔一个激灵，立刻翻身而起，跳下床去，手忙脚乱把油灯点亮。

“团子，三更半夜，你在我床上吓人做什么？！”

吴不悔鞋子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站在地上，乌发散乱。

少年撇了撇嘴角，嘴巴一张，却没说什么，一手支着脸，另一只手在柔软的丝被上捏来捏去，过了好一会儿，瓮声道：“不悔，这装傻的游戏还要玩到什么时候？我不想玩了，我想抱着你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