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爸爸去国外谈生意,哥哥姐姐们都有自己的事业,这家里、黄家的房子里,只有玉嫂记得他、按时给他做饭。
做的是他最喜欢的海鲜粥。
她在厨房为他忙碌,哪怕他不在家,她也一顿没落过。
闻兮听他讲述这些往事,只觉得心酸。
小时候她以为自己的寂寞和孤独是因为贫穷,原来有钱也会这样孤单,金钱也不能滋养出爱。
父母不经过子女同意就把他们迎来这个世界,却亲口否定他们,有什么比这还要可怕?
路灯昏暗,树枝在他们头顶晃荡,月光清冷摇曳,院子里没有别人。
她心里只有一片荒凉,恰似影影绰绰,好像有人从远处走来,看不真切。
他很平静地讲完了,没有悲楚、没有痛哭,只有长久平静后的一声长叹。
闻兮静静地坐在他旁边:“所以,你就对玉嫂特别好、特别容忍?”
容忍到明知她把他当冤大头、提款机,也愿意养着她?
“哦,差点忘了说她。”他轻笑一声,“方宏把我绑起来的那几天,一直要我打电话要钱,我不肯,我就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杀我。事实证明,他确实不敢,可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
她心疼到无以复加:“他怎么说的?”
“他说,绑架我的路线是玉嫂告诉他的,关我的地方是玉嫂租的,甚至连绑架我要赎金的主意都是玉嫂出的。你说的对,我在她眼里,确实是白眼狼。”
她哽咽了一声:“我、我只是——她、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解释好无力,他摇摇头,并不介意。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碎发掉下来,正好遮住了眼睛。
她看到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知在想什么,竟一时脑子发热、伸手与他十指相握。
他明显狠狠一愣,手指僵硬,许久,像是试探一般,慢慢回握住她的手。
别看他那么高的个子,原来手指冰凉,而她火气旺得很,温度透过皮肤传递到四肢百骸,像是荒原上燃起的熊熊烈火,所到之处一片灰烬。这灰搅和在一起,根本分不清。
她感到兵荒马乱,心跳如擂鼓。
而他的手,就在她的掌心。
乌云渐渐散去,月光在他们脚边投下一坨巨大的影子,根本分不清是两个人。
她轻轻靠在他肩膀,他也传递过来一点点重量。
就这样,依靠着彼此,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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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兮左思右想,昨天晚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指相扣很过分吗?他们甚至只是肩并肩靠了一会儿,都没抱过。
平日里工作,他经常要换衣服、做造型,闻兮甚至见过他就穿裤衩子的模样,她还帮他量过身体维度!
可是为什么?
她就是能把工作上的肢体接触看得很轻,昨天晚上的就不行?
到底哪里不对?
她悄悄观察黄嘉南,明显他也觉得很尴尬。
他一贯很会装,可是闻兮就是能感受到其中的细微差别。
空气中似乎有火花在刺啦刺啦,她觉得缺氧,索性跑去洗手间对着镜子、用手不停对着脸扇风。
热。
她烦躁地揉着头发。
想不明白。
那干脆别想了。
她拿出手机,把刚才阿曼达递过来的剧本纲要和人设都发给了老胡。
刚发过去两分钟,老胡咋咋呼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诉黄嘉南,不准接!”
闻兮就知道,她这段时间看了很多剧本,也了解老胡的喜好,他不可能同意的。
可是闻兮又有点为难:“阿曼达是说一不二的性格。”
老胡表示他也是。
他说:“我这去星光传媒找那个老巫婆,你告诉我徒弟,不准接、不准签合同。这种流量剧纯粹就是炒作、为了圈钱,他缺钱吗?去这种剧组,只会耗光他原本就不多的灵气!”
闻兮表示懂了,你放心去吧。
挂掉电话,她擡腕看了看手表——怎么才出来九分钟?
九分钟……
她还不想回病房,气氛太尴尬了。
要不去买杯咖啡吧?
她打定主意正要出门,萱萱的电话又打过来,还是火烧眉毛的口吻。
闻兮这阵子都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累了,毁灭了,爱咋咋地。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兮兮,不好了不好了!你还记得两个月前Michael发过一个微博,就是帮一个被霸凌的智障儿童发声的吗?”
闻兮隐约记得这件事:“然后呢?”
萱萱的声音透着哭腔:“出事了!死人了!”
闻兮震惊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手机跌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