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四前听到杨锋如此回应,心里“咯噔”一下,敏锐地察觉到这背后恐怕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隐情。于是,他微微点头,尽量让自已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说道:“好吧,那我问你,你最近晚上都在什么地方,具体干了些什么事情,有没有人可以为你作证呢?”
杨锋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在街道办负责看守仓库,值夜班,从晚上7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7点。虽说除了上班时间,其余时间确实没人能给我证明行踪。不过,每晚11点和凌晨3点,我都会和街道巡逻的人碰面,他们可以证明那段时间我在岗位上。”
夏四前点点头:“好的,我清楚了。麻烦你近期不要离开四九城,后续要是调查过程中有什么需要,我们可能还会来找你了解情况。”杨锋神色平静地回应道:“行。”
夏四前缓缓站起身,迈步准备往外走。就在即将跨出门槛的瞬间,猛地扭过头,再次问道:“杨锋,你是一个人住吗?”杨锋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轻轻点头,说道:“是啊,我亲生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养母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几年前养母也离我而去了。”夏四前听接着追问道:“那你父亲呢?”杨锋脸上的神情愈发平淡,好像在讲述一件与自已无关紧要的事情,“几年前在高丽没了。”
夏四前一听这话,原本就因为案件而紧绷的神经瞬间被激怒,他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你父亲是为了国家的伟大事业,在朝鲜战场上英勇牺牲的,怎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用一个“没了”来形容?”
杨锋听到这里,心里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个中年警察与父亲之间必然有着某种渊源。此刻,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愤懑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语气也变得格外冲:“他是为国家牺牲在战场上了,听起来确实无比光荣。可这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夏四前被杨锋这般态度彻底激怒,怒视着杨峰,大声吼道:“怎么和你没关系?如果不是你父亲为国家做出的巨大贡献,你能拥有烈士子女的身份吗?你又怎么可能得到现在这份工作?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用生命换来的荣誉给你带来的便利!”杨锋的情绪也彻底被点燃,他毫不退缩,扯着嗓子大声反驳道:“他跑去参加革命,为国家奉献一切,确实很伟大,这点我从不否认。但我呢?我从小到大,他哪怕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抚养过我一天吗?如果不是养母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能活到今天吗?他对我的成长完全没有尽过任何养育的义务,我凭什么要恭恭敬敬、心怀感激地说他是牺牲!”
夏四前气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紧握的双拳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他高高扬起手,恨不得一拳朝着杨峰砸过去,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火。然而,在拳头即将挥出的那一刻,他还是凭借着最后一丝理智强忍住了冲动,高高扬起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后,缓缓改成一巴掌,可即便如此,这一巴掌最终还是生生停在了半空。
此时的他,气得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断断续续:“你……你……你怎么能如此不知感恩,说出这样的话……”
杨峰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越说越激动,继续毫不留情地说道:“我小时候吃不饱饭,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他在哪儿?我被人冤枉,莫名其妙进了监狱,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受苦的时候,他又在哪儿?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也不管你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别以为认识他,就能仗着长辈的身份,就可以随随便便来教训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得到过你哪怕一丝一毫的恩惠,你也别妄图拿长辈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压制我!”
夏四前内心的怒火如汹涌的波涛般翻涌,但他深知此刻必须强压下来,以便继续了解情况。他紧闭双眼,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让自已的情绪平复一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说道:“好好好,你一直强调自已是被冤枉的,既然遭受了这般不白之冤,那当时为什么不找我呢?”
杨峰听闻,脸上瞬间浮现出极度不屑的神情,眼神中满是轻蔑,毫不客气地反问道:“找你?你算老几啊?你是哪根葱?凭什么我要找你?”
夏四前面色一凛,表情严肃而认真地回应道:“我叫夏四前,你父亲应该跟你提起过我吧。当年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有着过命的交情。”
杨峰微微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说道:“是说过,我爸去朝鲜之前,确实交代我养母,说要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就去找你帮忙。可现实呢?我被人冤枉,稀里糊涂进了警察局的时候,我养母拖着病重的身子,满怀希望地去找你,结果呢?你猜怎么着?却被你媳妇给无情地赶了出来。现在出了事,你倒好,跑来问我为什么不找你,哼!”说罢,杨峰脸上挂着冷笑,抱着胳膊!
夏四前被杨峰这番话气得七窍生烟,但又无处发泄,只能怒极反笑,带着几分质问的口吻说道:“照你这么说,你这强奸的罪名是被冤枉的,难道是警察故意冤枉你不成?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上诉?为什么不向上级部门反映情况,为自已伸冤呢?”
杨峰听后,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仰头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狭小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看着夏四前说道:“夏四前,是吧?我爸以前跟我讲过你的事儿。你当年给地主放牛,结果不小心把牛弄丢了,怕狠心的地主非要拿你去抵牛命,然后你没办法,就跑了,最后跑去参加革命了,对吧?”
夏四前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没错,我确实是那样。当时情况危急,我若不跑,恐怕真的会被地主害死。”
杨峰立刻抓住话头,像连珠炮似的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去跟地主好好说牛丢了这事儿呢?你大可以心平气和地跟地主解释啊,说不定那地主一时良心发现,明辨事理,就免了你的麻烦,放你一马呢。你干嘛要跑呢?啊,你倒是告诉我,你为啥跑?难道那地主真的就凶残到会杀了你去抵牛钱?”这一连串如疾风骤雨般的质问,让夏四前顿时哑口无言,整个人愣在当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知如何作答。
看到夏四前这副模样,杨峰像是被点燃了怒火一般,说得愈发激动:“当时我养母去找你,你媳妇那副嘴脸,说什么不想和我们这种所谓的‘强奸犯’有任何来往。哼,真是可笑至极!那你今天又来干什么?你要是以警察的身份来调查案子,我告诉你,我不知道啥情况,一概不知。你要是还想以长辈的身份来教训我,不好意思,现在请你马上给我滚出去,我可没有你这样的长辈。你和杨永年之间的关系,那是你们的事儿,和我无关,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没吃过你夏家一口饭,受过你夏家一点恩惠,你别在我这儿摆什么夏家长辈的威风,听到没有?赶紧给我滚出去!”
说完,杨峰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用力推开夏四前,然后伸手紧紧扯住他的衣服,毫不留情地就往院门外拽。到了门口,他猛地一使劲,将夏四前推了出去,还朝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满脸厌恶地骂道:“晦气!”随后,“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门,巨大的声响在午后寂静的院子里回荡。
夏四前呆呆地站在门口,几次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此时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缓缓转身,走出院子来到车旁,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车子缓缓启动,朝着警局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