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番外三他们
包濂做了一个梦,大概是在自己带着妻子夏漫从管理局逃离的那段日子。
他和妻子青梅竹马,当时管理局的青训队正在招人,两人勉强通过了选拔,在那里共同度过了两年。
他们本以为自己会顺利地进入管理局,进不了讨伐司,在警卫司待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们会在那里踏踏实实生活,到了年龄去登记结婚,办一场只有他们自己和朋友知道的婚礼,或许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但还未等他们接到来自管理局的邀请函,便有一个家族找上门来,他们希望夏漫和他们家族的造梦师结婚,为他们家族卖命。
那不是个多大的家族,四大家族崛起之后,其他小家族也陆陆续续效仿他们的做法,但势力终究不算大。
但对于没有任何背景的包濂和夏漫来说,家族再小都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夏漫自然是不愿意的,她不情愿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家族代表找来十次,她就拒绝十次,每一次态度都坚决,可他们像是认定她会放弃似的不肯罢休,甚至想做出生米煮成熟饭,直接强娶回家的下流行径。
没人愿意帮他们,即便是昔日的朋友。于是包濂带着她逃,他们藏到石流街,过了一段东躲西藏的日子。
或许是认为夏漫不值得他们动用人力物力在石流街找人,小家族放弃了。但两人担心回管理局之后再被缠上,一直不敢再回去做造梦师。
包濂觉得石流街太乱,夏漫住在那儿不安全,便在临近石流街的那条路租了一间公寓,空间狭窄,但胜在便宜。
平日里包濂去石流街给人家当打手,做沾满鲜血的买卖,夏漫则去倒卖造梦仪,给别人造梦塔,空闲时间里写一些稿件寄往出版社,拿一些微薄的稿费。
再之后他们结了婚,在一次运动中东西破了,夏漫意外怀上了孩子。几个晚上的深思熟虑之后,他们决定将孩子生下来。
夫妇俩没钱买人造子宫,包秋实在夏漫肚子里待满了十个月,在石流街的地下医院出生。
由于医生并不专业,夏漫落下了病根,于是包濂让她在家专心养病,自己更加拼命地工作。
借钱给夏漫治病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小家
背上了债,包濂游走在帮派之间,做那些他本一辈子都不愿意碰、现在一辈子都不愿意让妻儿知道的活儿。
为了家庭和工作两头兼顾,那段时间包濂每天几乎只睡三个小时。
夏漫不愿看到他这样,病没好透便停了药,瞒着包濂说自己已经恢复了健康。
包秋实一天天长大,他是个沐浴在爱中的孩子,生活并不富裕,但父母会努力给他一切想要的,或至少是能代替的东西。
他从不觉得自己穷,他知道每个家庭都不相同,没必要因为吃的东西比人家便宜几块钱而自卑。
包秋实七岁的时候,也就是夫妇俩终于把身上背的债还清的第二年,夏漫旧病复发,住进了医院。
他想为爸爸妈妈做些什么,悄悄跟在包濂身后想帮上父亲的忙。
那个晚上他看见父亲把一具七零八碎的尸体装进蛇皮袋,拖行、抛尸,若无其事地回家。
他看见父亲和一个陌生女人勾肩搭背,女人塞给他钱,他吻了女人的手。
包濂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包秋实开始疏远自己的原因,但他那个时候无能为力。他自己一个人教不好孩子,夏漫的病情又一天天加重,他几乎崩溃,他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太多恶事,因此老天夺走他最爱的人来惩罚他。
夏漫死后,包濂带着包秋实又过了一段日子。斟酌之后他金盆洗手,第四次参加考试之后终于成功进入了管理局的警卫司。
包濂在那儿待了六年,工资不高,但也可以养活他和儿子。他攒钱搬出了原先的出租屋,在更热闹的地方租了一套房。
再之后他遇见了林烈之,加入了他的队伍,进了讨伐司。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包濂依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残缺。
他闭目躺在那儿回想梦境,顺便回忆了自己的前半生,他想说自己的生活狗屎不如,但思及家人和队友他又说不出口。
“包濂?包濂?”
听到有人叫自己,男人睁开眼从地上起身,是叶尔莎。
“你躺在这儿干什么?”她问,“训练室可不比休息室舒服。”
包濂从地上起来,踢开脚边的一只杠铃,突然问:“你多久没回家了?”
叶尔莎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包濂意识到自己问到了人家的隐私,打着哈哈道:“没什么,随口一问,你不回答也没事。”
叶尔莎笑着摇头,道:“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你这么一提,我好像也有几年没回去过了。”
“过两天休假,你不想回去看看?”包濂又问。
叶尔莎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扫下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