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番外二明炤（2）

那天晚上她回到破纸箱搭成的小家时烑不在，堆放在角落里的小小家具被砸得稀巴烂，门口有明显的拖拽痕迹，纸箱上沾了血。

她慌了，这是炤来到石流街之后第一次那么害怕。她发了疯地跑遍了整个垃圾场，不顾其他流浪汉的叫骂大声呼唤烑的名字。

炤不敢停，一停下脚步她就想起自己无意中瞥见的那些阴暗房间里的孩子，他们瘦小，脏污，肚子上开了洞还在喘熄，或者被吊在天花板上，血从他们破破烂烂的脚尖滴下来，在地面上聚成一个小水洼。

天快亮的时候有人偷偷给炤指了一个方向，说昨晚上看见有几个打手扛着一个小孩子出了垃圾场。天色太暗，他没敢上前，不知道那是不是烑。

话还没听完炤就冲了出去。那条街很宽很长，她呼唤烑的声音吵醒了路边刚睡的人们。她忽视了身后的骂声，不管之后会遭受何种报复，她知道如果自己找不回烑，那她接下来的人生都将失去意义。

炤一路跑一路问，当她来到那个通往外面的路口时，她看见道路被几个倒地的人堵住，一个男人站在晨光里，嘴里叼着一支烟。

他脚边躺着一个小小的孩子，失去意识昏迷不醒，额头上淌下的血糊了满脸。

男人俯视炤，她以平生最凶狠的目光瞪视回去，像一头浑身毛发炸开的小狼。

“喔，眼神不错，”她听见男人这么说，“以这个劲到战场上去，不知道能杀多少人呢。你有没有兴趣当造梦师啊？”

炤不知道造梦师是什么，她只是沉默着紧盯那男人，浑身肌肉绷得梆硬，右手探到身后去摸腰上的匕首。

“这是你的？”男人低头看了眼烑，弯身把什么东西塞进他的口袋，接着大大方方地向后退了几步，“明天早上六点钟我会再到这里来。如果你想改变现在狗屎一样的生活，就来这里见我。”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炤看见一辆飞车在远处的路口停下，香槟色的车身低调而奢华。

她冲上前去抱起烑，将他小心地背在身上。临走前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些打手胸`前的徽章，她认得那个标志，是骗子商人谢鹏所属的帮派。

炤意识到谢鹏不会放过自己，不会放过烑。那帮流氓没了一拨还会有第二拨，一天天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无处可藏。

炤背着烑回了垃圾场，她不敢再回原先的家去，在偏僻的、没有垃圾可捡的角落里用纸箱和塑料板搭了一个小棚子，把烑放在了最深处。

她给他喂水，翻出灰扑扑的、却是她能找到最干净的布包扎他的伤。他们打了他，炤在烑小小的身体上看见了五六处淤青，但除了用脏兮兮的冷水敷伤口她没有任何办法。

临近正午的时候烑醒了，他搂住炤的脖子全身颤唞，但没有哭。

那天下起了雨，没有屋檐庇护的姐弟俩蜷缩在小小一方塑料板下，看头顶的空洞被雨水一点点腐蚀。

烑在自己的口袋里翻出了一张陌生的纸，他展开给炤看，女孩在那块电子软屏上看见了一群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屏幕的角落从始至终都刻着一个“明”字。

软屏没有声音，两人挤在一块儿把那段一分钟的视频看了几十遍，最后烑说：“姐姐，他们想让你去当造梦师。”

不是疑问句，烑知道这是事实。

见炤不说话，男孩继续问：“你要去吗，姐姐？”

如果是一个星期前烑问她这个问题，炤会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不去，就算那男人真的来自明家，她也不可能把烑一并带走，明家这种大家族不会靠做慈善起家，烑对他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只能被孤零零地留在石流街。

但现在她犹豫了。她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们已经走投无路，石流街不允许任何人龟缩在角落过他的安稳日子，若不能离开，就只有堕落一条路可走。

炤不愿堕落。

于是她回答：“我会去，小烑。你要等我。”

那天早晨的男人叫明占江，炤试图与他交涉，但明占江明确表示明家不养闲人，烑无处可去，只能在石流街继续待着。

于是炤从垃圾场的各个角落翻出几年下来攒的钱，在石流街最冷清的地方为烑租了一个小房间，叮嘱他轻易不要出门。

之后炤离开了石流街，去往明家进行造梦师的训练。

与炤一同受训的孩子有上百个，明家每月会给他们排名，按照训练成绩分为五个等级，

每月凭等级给他们发补贴，平日里的吃住待遇也会相应提升，以此激励孩子们努力上进。

在炤之前来到明家的孩子数不胜数，刚开始的几个月她只能拿垫底的几百块钱。除了吃饭必要的开支，炤把钱都尽量攒下来，每个月去看烑时交上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