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把碎布条摊在颤抖的手心给安云看，沈明启注视着安云的眼眸里全充盈着泪水，眼睫激动得颤抖。

“安云……，”一滴泪滑下他眼角，说话声都在抖，“我之前可能真的看见妈妈了……”

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成流地哭。

安云惊诧地看看碎布条，再看看又笑又哭快碎了的沈明启，心疼地拥抱住他，轻拍他的背，哄着道，“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沈明启攥紧碎布条，闭上泪流不止的眼眸，不舍得肩膀颤抖。

他缓缓地说出发生的事情，还有他的猜测。

“快二十年了……，我又见到了活着的会动会笑的妈妈。”沈明启半垂眸，笑着流泪满面。

想着那时的画面，他嘴唇一抿，痛惜得嚎啕大哭，整个人倚在安云肩膀上痛得缩成一团，“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可以再抱抱我了！”

安云心疼地环抱住他，轻轻摸他头，想稍稍缓解下他的痛苦。

“差一点我就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了。”

沈明启闭上眼，悲痛地哭道，“我以为那是假的，是幻觉……”

“我还在那里第一次看见了你的触手，那时我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泪哗哗地流，沈明启自责道，“我后面就该意识那里都是真的！我拒绝了妈妈！啊！”

痛苦地低嚎。

“不！”

安云着急地摇头，“你要是跟她走，你就不存在了！”

沈明启擡起泪眼婆娑的眼眸，看着安云。

安云定定地看他，“即便是真的，你那时落进自然力的陷阱里，会死在平行时空里的。”

沈明启泪一滴又一滴滑下。

“阿姨给你碎布条，”安云想了想，“就是想告诉你，她再次见到了你，很高兴、很珍惜那次重逢。

沈固不是说她是笑着给他的么！

她借着那次，看到了她本无法看到的你长大的样子啊！她因为那次很幸福，也希望你知道再次看见活的她，你也是幸福的。”

沈明启哭得更厉害了。

他垂着头，看着紧紧攥住的碎布条。

“我好想她，好想好想。”

沈明启哽咽道，然后把碎布条放在自己心前，“快二十年，终于亲眼又见到您了。”

安云轻轻环抱着他。

脑海里却串联起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初来这个时空时，她睁开眼看见桌子上像早有准备放着的成绩单和精神体检测通知。

亚尔死前说不知道她何时加入的游戏。

按照原本的安云结局，她不可能提前加入亚尔特意为精英们准备的局，

还有，在地心时，莫名扶她一下的自然力……

再加上沈明启这次实实在在的物件……

安云缓缓蹙眉，她在心里有了个猜测。

可能并不是平行时空。

沈明启哭得眼睛都肿了，含着笑看着碎布条，“你说，妈妈在那个时空……病逝前，过得会不会开心点？”

他望向安云，“毕竟这个时空她临走前，都在等沈固来。”

安云并没有打碎沈明启的美梦，而是继续承认他的猜想，“应该吧。”

她看着他手里的碎布条，“但按照你说的，你看到的是年轻时的阿姨。她一直完好的保存碎布条，应该更挂念长大后的你。”

沈明启愣愣地看安云。

安云温柔道，“她喜欢你，小时候的你，长大后的你。记挂你有没有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沈明启缓缓地垂眸，看着碎布条，好像又看见了母亲笑着的脸庞。

心里的暖流冲散了从小到大的阴霾萧瑟，宛若心里都可以变得暖洋洋的，被爱意包围了。

他脸上缓缓漾起幸福的微笑，眼底最后一滴泪落下来。

沈明启走后，实验室里又剩下安云一个人。

她呆呆地看着耀辰留下的一片本体。

沉默好久好久。

把来到这个时空，所有不对劲的事都串联起来。

她越来越豁然开朗，也越来越面无表情的消沉。

太阳从高悬变成落下地平线，外面漆黑一片，连颗星星都没有。

沉默好久的安云，嘴唇微动，“你仍在感知吗？”

没有一丝回应。

安云的双眼没有焦点地落在哪。

“我都想明白了，有些事想问问你，你现身吧。”

微风拂过，实验室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安云继续开口，唤它的名字，“蓝星。”

沉默良久。

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你意识到我的存在了。”

安云环顾着依旧空荡荡的实验室，“你不现身吗？”

“蓝星本就是我的身。”

安云垂眸，了然地哦一声。

她很平静，平静得像丢了魂，“是你让我来的这个时空，对吧？”

沉默片刻后。

蓝星缓缓道，“……对不起。”

世间所有自然力都有意识，不过是能量高低区别。

星球亦然。

蓝星自诞生而起，一直在无时无刻不感知着在它星球上的生物。

它喜欢看花开花落，花瓣卷在柳枝里随风飘扬。

它喜欢看蚂蚁们成群结队的疾走，看狐貍们在丛林里互相打滚嬉戏。

它也喜欢看不同的人们做着形形色色的事，孩子们在教堂里打得瞌睡，大人们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看电视剧……

都很有趣。

每一个人，所有生物，它都很疼爱很喜欢。

平等地关注着每一个生灵。

偶尔会和它们一起闹一闹，会顺手帮一帮他们，即便他们总会以为只刮过去了一阵风，或者一个莫名的偶然。

蓝星了解、看到世界万物所有，包括多元空间内平行着的不同的蓝星。

它都知道。

直到磁阵和引力的平衡打破，两大宇宙自然力打得不可开交，磁阵污染开始辐射星际。

它只是一颗小小的星球。

没有能力影响大自然力。

它能够覆盖、改变的仅仅只有蓝星范围。

一场灭顶之灾，它无能为力。它迟早会枯竭、会粉碎，不管哪个时空，它上面的生命都会灭绝殆尽。

它想反抗，想为自己、为它喜爱的生灵们，搏一份生机！

可单单自体改变个小小星球，什么用都没有。

直到它看到了赛博时空的安云。

她也是它从小关注着长大的。

它从未见过像她一样又聪明、又大胆、甚至有些疯狂，还阳光的人类。

她在科技领域做的一切太出色了。

凭借一己之力，在已经科技鼎盛的时空，突破了极限，缔造了科技盛况。

都超过了它作为自然力的认知。

最重要的是她尊重生命，敬畏自然。

如果有一份转机，那么最有可能在她身上！

她这么聪明，说不定能找到阻止磁阵污染的方法。

她阳光又尊重生命，一定会以保护蓝星、保护生命为前提做事。

她的一分难得的赤子之心和美好，让它这个自然力动容喜爱，那说不定可以让其它自然力喜爱！

在磁阵和引力大冲突之际，甩下来一段磁阵，引发多元空间融合的时候，它趁乱把她拽来了磁阵降落的时空。

它想赌一下。

为蓝星赌一个可能，为多个时空内蓝星无数生灵赌一个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