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心
安昼眼眸一震,安云?!
安云放出的一根触手在周围摸索。她竖起耳朵,不放过一丁点儿声音。
“妹妹……”
安昼拼尽余力微动嘴唇。
监狱外的安云顿住脚,眉头紧蹙,好像听到了,紧接着又是极其微弱的一声,“我在这。”安云瞬间眼眸亮了,赶紧到声音来处。
触手也急不可耐地摸索过去,想割开这墙壁。
“哥,你怎么样了?!”
安云着急道。
监狱内的安昼被吊着割的,犹如仅剩人形的碎块,血流得几乎要流不出来了。
他却撑着道,“我没事。”
自从异能越来越熟,安云的听力也异于常人,只要开异能,连蜘蛛结网的声音都能听到。
安昼声音极其微弱,但安云还是断断续续地听清了,还有水滴的声音。
“你那边什么情况,为什么还有水滴?很潮湿吗?”
安云边问,边研究这监狱墙壁怎么凿开。
触手也全放了出来。
全方位摸索,看哪好下手。
知道滴下来的是自己的血,安昼微微苦笑,然后道,“你和虞尤薇成功了吗?”
“成功了。”安云急了,“你别关心我俩了,你关注下自己!我这就想办法,把你救出来。”
安云实在摸不到缝隙,准备直接放毒,加开机甲,生生把墙壁锯开。
“我是元帅,哪怕逃了出去,也无法掌兵,什么用都没有。”
安昼垂眸虚弱道。
“也不是非当元帅,先获自由再说怎么活!”安云机甲刃掺着毒液,割裂开层墙壁。
正要继续深割,突然听见安昼一声痛苦地闷哼。
勒着安昼脖子的锁镣,随着监狱壁的破坏,链条变得更短。
本就抻着的脖子一下更被拉住。
与此同时,绑着四肢的铁链长短不变,五方一起扯力,竟像要把他五马分尸!
安云彻底不敢动了,“哥!你那边怎么了!!”
安昼脸勒得紫胀,勉强喘过来气。
安云急得不行,还不敢动,在外面直转圈。
“陛下实在不是良善的人。”安昼努力发声,“你以后要万分警惕、防备他。”
“现在重点是你!”
安云急道。
安昼尽力喘着气,“救我不是重点,重点是可不可以帮我,完成让陛下补发资源。”
“……。”安云站定,哀伤地看声音来处的墙壁,好像看着安昼。
“你现在这样了,还只关心战士百姓?!还只守规则?”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套对错,有解决方法,太多太乱,又各有道理,各没道理。”
安昼找到了一个平衡,稍微能喘匀点。
“只有规则,是明明晃晃的该执行的路。”
“哥!”
安云愁得唤。
安昼苦笑,“不是我迂腐死板。
规则是世间唯一标明“应得的”部分,也是手里唯一最有力的武器。”
安昼僵着不能动的脖子,目光决绝,像肩上沉甸甸地扛住了万民与公正。
“连明写的规则权益,都守不住。
又能守住什么?
无论他人受害我受益,还是我受益他人受害,规则下的利益都是应得的,不应该剥夺侵占。”
安昼一字一顿道,“这是世间仅剩的公道了。”
难得的黑便是黑。
难得的公道。
因为分明,规则上写了该分给每个人的资源,该分给他们。
因为分明,制度上的王族军队皆听命于王,该遵守。
这些是广而告之的。天下人认的规则就应该遵守。
若规则不对,人们不认,那就推翻规则后,再遵守新规则。
无论如何,规则得守。
安云听着这些话,垂下头,是啊,这就是安昼。
从始至终安昼伟大的地方就在这。
自己在看书时,会钦佩敬仰他,会在他离世时,泪流满面,心生不平的原因也在这。
世间扞卫规则的倔驴太少了。
敢于对峙习以为常的那些“人情世故”、“权贵特权”、“权宜之计”的人,太少太少了。
少得稀有。
少得他像离奇。
可人们都忘了,规则正常就该守。
扞卫、反抗都很可贵、很伟大,比不出谁更如何,也不该比。
这世界本就不止一条路。
条条路都可走。
没有优劣,没有对错。
只是安云意识到自己该敬他的选择,哪怕他坚持他的,他会遍体鳞伤。
“好。”安云垂眸郑重道,“我帮你。”
锁镣下的安昼,释然地缓缓扬起嘴角。
“我也会把你救出去,该不该罚,如何罚,公开地说,而不是一人独/裁。”
安云擡眸看着墙壁。
墙壁内的安昼愣了一下。
随即听到了安云远去的脚步声。
安昼独锁在监狱内,昏昏沉沉,好像做了场梦。
梦见小时候。
饥寒交迫的冬天,小安昼背着小安云,都衣衫褴褛,连双鞋都没有,强走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