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当初三方争议，互有妥协，最后定下来让秦晏去守皇陵的期限就是一年。

眼看圣旨上一年之期快到了，沈派臣子蠢蠢欲动，有的揣摩着沈侯的心意，私下里写好了恭请平康王回京的折子不敢妄动，不想有的却突然在朝堂上大胆奏请好赌一把，博个露面抢功的机会。

卫派臣子其实对秦晏的归来无可无不可，但就是看不得敌人这么嚣张，也纷纷准备好了折子打压。尽管秦晏修建皇陵时候没出什么差错，但是这不是平康王人小能力强么，不如尽善尽美，等皇陵彻底修好再回来，乃是大功劳一件么。

令人意外的倒是归顺的顽固派臣子，按照平日作风来说他们一向是和沈派作对的，这次却难得安静，只看着另外两派人争执却完全没加入的意思。

在苏清的“熏陶”下，秦雪儿也不是原先的秦雪儿了，现在也约摸着能看出来各派臣子的意图。

因为很多事需要她的配合，关于当初怎么说服顽固派臣子的苏清也没瞒她。加之前段时间秦晏将前朝大盛皇室的墓xue都破坏移棺的传闻甚嚣尘上，甚至民间还有百姓说秦晏为了报复对盛朝皇室先祖“鞭尸”“烧尸“什么的，朝堂上肯定不便说什么，但是显然顽固派臣子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私下还频繁派人来找苏清。

秦雪儿好奇问了，苏清可能是被烦着了，竟也破天荒跟她吐槽了下。顽固派臣子之所以归顺苏清，说到底是因为她的前朝公主身份和一半大盛血脉，说到底他们自认效忠的依然是大盛，一片忠心为君为国，又怎么能忍受君主的先祖被这么凌虐侮辱死后不得安息呢？然而苏清本就是骗他们的，心里也不甚在意什么祖宗先祖的，就只能按照原来的话继续编，表示传闻不一定真，而且皇陵那边的“叶半仙“有在暗中转移祖宗遗体并施法超度亡魂。

即便是如此，老臣们依然心有不愉，毕竟秦晏当初血屠天牢的事还历历在目，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不尽人道的事儿？不愿再听到想到秦晏在皇陵大逆不道对君主先祖不敬，故而两害相权取其轻，倒不如让秦晏回京了，他们宁愿自己面对秦晏这个杀人狂，也不愿意让盛朝皇陵的老主子们受委屈。

然后，卫派臣子们见少了顽固派臣子们的唇枪舌剑，说不过沈派臣子们，就有人主动点了顽固派臣子的头头，询问他的高见。

不成想那人却直言认同沈派臣子的意见，将卫派臣子气得够呛，只能摇摇一躬身，请求女帝的意思。

依照苏清的意思，肯定是不想让秦晏这么快回来的，她依然不想见到他。奈何秦雪儿不是啊，她盼着见到叶川呢，心里十分支持秦晏快点回京。

于是秦雪儿在朝堂上当面点出沈侯问他的意思，是不是该让朕的皇弟回来了啊？

秦雪儿也是知道沈侯有多在乎多宝贝这个义子的，想着他心里肯定恨不得秦晏马上回来。

不成想沈侯却冠冕堂皇的拒绝了，说秦晏当初确是年少荒唐，的确应该多多反省，而且修建大犀皇陵本就是他这个秦氏子孙应该做得事，不如就让他尽了这份孝心，替女帝留皇陵把先祖们的衣冠冢都修好再回来吧。

秦雪儿本还以为沈侯是装模做样的推辞，就很上道地多提了几句思念皇弟什么地，一年时间怎么也反省够了应该回来了。结果沈侯也很坚定，坚定不让秦晏回来。

沈侯都不想让秦晏回来了，不管什么人什么心思都歇歇吧，谁还能阻止平康王守陵尽孝思过么？

于是当朝女帝拍板下了旨意，让平康王秦晏再在皇陵里呆一年吧。

沈侯此举奇怪，下朝后秦雪儿百思不得其解，就找了苏清解惑。

现在两人深度捆绑，苏清对秦雪儿的信任加倍，二人的关系也多了些许奇妙，是合作伙伴，更是“母女般“的朋友。

额，看似是秦雪儿作苏清的母亲，实际上则是秦雪儿作苏清的女儿。

对此秦雪儿也不心虚，论实际年龄苏清活了两辈子了，她实实在在的就是十几岁么，她也不亏。而且谁不希望自己是被哄的小公主呢？

秦雪儿来到苏清面前就开始长吁短叹，一双眼睛却藏不住事一般时不时偷看苏清，只等着她主动问她。在外面装女帝实在是太累了，在苏清面前能“做自己“秦雪儿一般都是不拘小节的。

知道她什么性子，苏清也很无奈。那么大一个人了就跟孩子一样，不遂了她的意就不专心学批阅奏折，联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模样，苏清总忍不住怀疑秦雪儿的智商是不是停留在三岁就没长。

然而人心也真是奇怪，要是秦雪儿和她一样，苏清恐怕会不自觉地防备她，就是春夏秋冬，她也从没想过走太近；偏偏秦雪儿这么没脑子的蠢样儿，反倒是让苏清乐意放松，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模样，自己一直紧绷的心也跟着开心起来。

想着都过去这么久了，关于伪造秦雪儿信件的事说说也无妨。更何况沈侯几次三番言语试探秦雪儿想从她这儿打听，还有秦雪儿也成长了难保不会听说什么传闻，倒不如自己直接告诉她，以免后患。

苏清倒是不担心秦雪儿因为那点小事跟她离心，就是她老耍小性子她又拿她无可奈何，还得想办法哄她，她不想多生麻烦。

都一年了，秦雪儿才知道自己当初自以为隐秘的举动都在苏清掌握之中，秦雪儿懊恼之际对苏清又多了些敬畏。幸亏她当时没自作聪明撒谎啊，不然以苏清的手段她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出于人本能的趋利避害，明知道苏清又利用自己算计了一把，秦雪儿这次也么也没敢耍小性子，反而是好话不要钱似的开始夸苏清的智慧。

没想到秦雪儿这次没闹，不用哄她了，苏清乐意之至。将她的甜言蜜语略过耳朵，打住道：“所以，你现在能想明白为什么了么？“

“差不多。“这下都不用苏清点拨，秦雪儿都能想通了，眼睛亮亮的，”因为沈侯没找到南罗和尚，没办法解蛊，所以害怕秦晏回京你用蛊伤害秦晏，这才宁愿他在皇陵多呆一年也要离你远远的。“

“没错，还有呢？“

“皇陵的宝藏秦晏也还没挖到，所以想继续让秦晏寻宝藏。“

“还有呢？”

“肯定秦晏事先跟沈侯通气了，是他不想回来。”

“那你觉得秦晏为什么不想回来呢？”

“因为前两个原因咯。”

秦雪儿顾左右而言他，苏清很快没耐心了，发出一声冷笑，直接点明：“你别装傻，秦晏一天不回来，你就一天别想见到叶川，更妄谈救他。“

秦晏躲在皇陵距离千里之遥，苏清的手自然伸不到那里无法动叶川，而叶川只要在秦晏的手里，他就可以保证秦雪儿心存忌惮不敢随意告知苏晴的下落，从而避免苏清找到人伤害她或者威胁他。

这应该才是秦晏不愿意回京的最主要原因，苏清如是想。她伪造信件骗沈侯找南罗和尚的事恐怕秦晏早就知道了，既然没动静就说明他无所谓。而皇陵的宝藏，秦晏拥有前世的记忆自然知道具体位置在哪儿，什么时候能找到只取决于他想不想。抛却这两个原因，就只有苏晴还没找到人可以解释了。

秦雪儿其实隐隐约约也有这个想法，但是她怕苏清问她苏晴的下落，就只好装听不懂。然而苏清一不配合，她就没法了。

“你说过要帮我救叶川的，现在怎么办？我不管你得履行诺言！”闻言秦雪儿慌了，拽着苏清的胳膊耍赖。

见状苏清高深莫测一笑，只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告诉我苏晴的下落呢？”

“不行，我不能说，苏晴的下落我谁也不会说的！”秦雪儿却捂住嘴摇头，咬死不说。

“你当时送苏晴出宫，是不是用了异能？甚至像你一样改变了她在外人眼中的样貌？”苏清敏锐地猜测道，盯着秦雪儿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

“你怎么知道？“果然，秦雪儿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不到家，未料到苏清会猜出来，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惊慌失措，惊讶地瞪大眼，然后又掩耳盗铃地摇头：‘不是，我没有。”

从秦雪儿的反应里，苏清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了，心中也多了许了然。

果然如此，怪不得她和秦晏还有沈侯三路人马找了一年都没找到苏晴的下落，既然是因为当初秦雪儿用了异能，那自然是无法从任何人口里探听到女帝送前朝七公主出去的行踪，而且面容改了，自然也无法认出来苏晴。

“秦雪儿，我不信你没发现，自从你失去异能后，你用异能设下的障眼法也在慢慢地失效，从前除了我和秦晏之外，应该从没有人敢真实看清你的脸吧？还有你的规矩，之前你可是没半点礼仪，朝臣都无半分疑虑；可这一年来明明你的礼仪练好了，却开始有朝臣暗示你这个陛下应注重礼仪呢？”苏清幽幽说道。

她也是偶然发现的，可能因为她重生的特殊，一直都能看到秦雪儿的真实容貌和言行。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差。

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从一直无法看清真容的绝美容颜和无可挑剔的规矩，天仙一样的人物突然变成了凡人，哪怕那个凡人长得再美规矩再好也是有落差的。

不小心偷听到关于女帝的议论声后，苏清也找春夏秋冬问了问，从她们的话里也激发了她第一次看到秦雪儿的记忆，的确是浑身罩着一层光圈，宛若九天仙女不可侵犯，只觉得绝美容颜可是却看不清记不住。

而现在，秦雪儿周身的那层光晕却变淡了，真容逐渐显露人前，不会让人看不清记不住了；那道障眼法保护屏障也变弱了，姿态礼仪无可挑剔的女帝风范时不时会消失，宫人和朝臣能看到真实的秦雪儿的言行举止……

他人的眼神变化秦雪儿这个当事人自然是能感觉的出来，尤其是有老臣曾当面拦下她劝谏她今后注重朝堂礼仪。只是秦雪儿想着她游戏里氪金捏的脸本来就绝美，至于礼仪规矩她这一年来在苏清的威压下也一直在练，只要别像是以前那么随意，在朝臣宫人面前端起来注意些就行了，也就没想更多的。

而且她有悄悄试探过，曾经她使得那些催眠术啊迷心术啊什么的都没有失效，失忆的人都记不起来被她消弭的记忆，被她催眠的人也依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做了不符合自己思想的事也只当自己一时间鬼迷心窍，不会觉得自己上当受骗受了她的蛊惑。所以只是自己“皮肤”失效了而已，其他都没影响，秦雪儿也就没太上心。

但是此刻经苏清一提，秦雪儿还真的不确定了。苏晴是她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使用了幻术遮掩容颜的人，那现在苏晴脸上的幻术会不会也消失不见？

她那张和苏清七八分相似的脸，只要见过苏清的很难不认出来啊！到时候苏晴被抓了，她非但对不起自己答应苏晴娘亲的承诺，还失去了制衡秦晏保护叶川的筹码！

苏清看秦雪儿的脸色，显然她也想到了这层，于是便出声打断了她的神思：“我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是主动告诉我苏晴的行踪，还是等你的幻术消失我自己抓到她？”

“我不能——”

“秦雪儿，我只给你半柱香考虑的机会。”

秦雪儿心慌意乱，她知道苏清不是开玩笑的，她必须今天做决定。如果不说的话，她就得想办法在苏晴露出真容被抓后保护她，显然她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与其去赌幻术不会消失，还不如现在答应苏清和她谈条件。

虽然苏清的心思令人琢磨不定，但是秦雪儿观这一年苏清的举动，觉得她并不是现在非杀苏晴不可，可能跟她一样要苏晴更多的是为了威胁秦晏吧。

“我可以告诉你苏晴在哪儿，但是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秦雪儿皱皱巴巴着脸坚持道。

苏清挑了挑眉，道：“你说。“

“第一，得等到苏晴脸上幻术消失我才能告诉你她的下落；第二，等找到她之后你不能杀她不能折磨她，我答应了她母亲的；第三，在救出来叶川之前你得瞒着秦晏你知道苏清下落这件事，不然我担心他知道了对叶川下手！“

看到秦雪儿会动脑子想事情还和自己谈条件了，苏清非但没生气，反而有种类似“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

当然她也不可能全然答应秦雪儿的条件，开口就是：“等你给苏晴脸上的幻术消失，我还需要你告诉我她的下落么？“

“可是我直接告诉你答案，不比你再去到处找要快么？“秦雪儿提道。

“没错，是比我找的快。“然而苏清根本不按照她的思路走，直接反问道：“你也可以我不告诉我，我和沈侯还有秦晏的人各凭本事，说不定就落到秦晏的手里了呢，你觉得呢？“

秦雪儿咬唇，这自然是不行的，若苏晴落在了秦晏的手里，她还有什么筹码来保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