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
经过多方查访,发现这名自杀身亡的狱卒李甲关系网并不复杂,就是洛阳本地人,去年因跟邻居争宅基地发生口角,失手打死了人。
本该吃官司遭流放,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贵人,替他摆平了官司,花钱安抚住了邻居,邻居撤销了诉状。
李甲的父母妻儿得知他为帮别人杀人灭口,自己也搭上了性命,哭得死去活来,都说早知如此,还不如去流放,起码还能活着。
至于那位贵人,李甲的父母妻子都言未曾见过。倒是一旁李甲六七岁的儿子欲言又止,项昀见状,朝他招手:“孩子你过来,你可曾见过这位贵人?”
李甲的儿子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贵人。有一回我爹带我出去玩,有个贵人请我爹喝酒,还是酒楼的包间呢。”
“那贵人长什么样?”项昀问。
小孩仰头看着项昀:“他穿着绫罗绸缎,长得很白,没有胡子,说话细声细气的,声音有点尖。”
项昀与商无咎对视一眼,这多半是宫中的内侍。
项昀继续问:“贵人身上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比如脸上手上有什么痣、疤之类的?”
小孩想了想,以手比划道:“贵人的右手这儿有个疤,有半个铜钱大小。”
项昀看他比划的地方,在右手小指根处:“我知道了,谢谢你,小朋友。”
项昀了解完这些,跟商无咎商量:“这一家子不能再在洛阳待了,需得把他们送走,否则极有可能被灭口。等过几年太平了再回来。”
商无咎点头:“我来安排,让他们一家随镖队离开。”
宫中内侍,手上有疤,这目标其实还挺明确的,找起来应该也不难。
可就算是找到了,也没法证明是他雇佣了李甲去杀人灭口,只能让项昀确定凶手的身份。
回到府上,项昀就把府上原来在宫里服侍的内侍和丫鬟叫来,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样一位内侍。
一个小内侍道:“禀殿下,我原来在内侍监受训的时候,见过左班方副都知右手这里就有个疤。”
“本王知道了。今天这事切勿跟人提起,都烂在肚子里。”项昀道。
“诺!”一众下人应声退下。
等下人退去,项昀道:“左班副都知在内侍省已经算不低的职位了,不用专门服侍宫中某位妃嫔。他都能出来帮人办事,说明有人的胳膊伸得够长。”
“这么重要的事不交给自己身边的人去办,只能说明那人心还挺大的。”商无咎道。
“妃嫔身边的人哪能随便出宫,经常要出宫采买的内侍官就方便多了。”
“这方都知也是个蠢的,他一个小小宫人,老早就站队干什么,他只要服侍好皇帝,以后无论谁上位都影响不到他。”商无咎道。
“人家要的就不是安稳,权力多么动人心弦。”项昀笑道。
“倒也是。”商无咎表示赞同。
“回头我找个由头去见见那方都知,看是不是真有个疤。”项昀道。
商无咎道:“豁嘴鲁还在牢中,他们一次暗杀失败,恐怕还会有下次。”
项昀摇头:“也有可能不会来了,这次我们调查李甲的信息,他们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如果我们能从豁嘴鲁嘴里撬出有价值的信息,就不会去调查李甲。”
“这些人真是比鬼还精。”
“不仅精,而且还心狠手辣。”项昀道。
想要他死的人太谨慎了,虽然经手人多了,不确定因素会增多,但也意味着更安全,一旦某一环出错,直接舍弃就行,没法直接查到他身上。
说来说去也还是皇帝的锅,要是他态度明确一些,对项昀足够重视,或者跟项昀关系亲近一些,那些人岂敢用暗杀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他。
现在的情况是,只要项昀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谁动的手,皇帝就装不知道,这就是那帮人有恃无恐的原因。
从豁嘴鲁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只能先抓住屠凤。可屠凤早就得到了消息,躲得远远的,不敢再回洛阳。
项昀当然也不能就此停滞不前,干脆趁热打铁,对洛阳的门派帮会地痞流氓都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算,那些有过欺男霸女、敲诈勒索、偷鸡摸狗等违法行为的,通通抓了起来,该流放的流放,该服役的服役,该罚金的罚金,该打板子的打板子。
一时间洛阳城中那些不法之徒个个风声鹤唳,奔逃藏匿。洛阳城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早就该这样了,可见百姓苦黑恶势力久矣。
项昀这一查,自然也会查到很多达官贵人头上,毕竟很多地头蛇之所以能做地头蛇,都是有保护伞的。
项昀可不怕得罪人,直接将其背后的保护伞揪出来,一并按照律法惩治了。
他这边铁面无私惩治那些达官贵人,达官贵人自然也会到皇帝面前哭诉求情,皇帝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只好将项昀叫来。
这日项昀进了大业殿,看见一个老头在那抹眼泪:“陛下,老臣就这么一个孙子,从小娇生惯养,实在没办法去修河堤啊。求陛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开恩!”
项昀朝皇帝行了礼:“不知父皇召儿臣来,所为何事?”
宣明帝指着老头道:“愠儿见过你舅祖父。”
项昀朝那老头行礼:“见过舅祖父!”
那老头一见项昀,就上来拉项昀的袖子:“殿下,你就可怜可怜老臣吧。老臣就这么一个孙儿,他还小,不懂事。你再给他一次机会,老臣定会严加管教,再也不让他惹是生非。”
说罢就要给项昀跪下。那老头眉毛胡子都白了,项昀可不敢受这一拜,赶紧将人搀扶住了:“舅老爷,您快别这样,您先让我把事情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吧?”
那老头是宣明帝的亲舅舅娄国舅,也就是项昀的祖母娄太后的兄长,年逾古稀。娄太后做妃子时不甚受宠,娄家家道也一般,现在宣明帝做了皇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娄太妃成了娄太后,娄国舅一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得势飞升了。
这娄家就有点穷人乍富的心态,有了权势就开始耀武扬威,也开始接受周围人的巴结逢迎。
娄国舅家人丁不咋兴旺,仅有一个孙子娄中山,所以娄家就迫切希望这一个孙子能够开枝散叶,造出一大家子子孙后代来。为了造人,就给娄中山纳了很多妾,只要他看上的,都会想尽办法给他讨来。
这娄中山有一回去外面溜达时,在一家酒肆看中了酒肆老板新婚不久的美貌娘子,忍不住多念叨了几句。
他身边讨好他的泼皮就去跟那酒肆老板讨要那小娘子,但酒肆老板夫妻新婚燕尔,感情正浓,不愿意休妻换老婆。那泼皮见明的不行,便来阴的,设法让酒肆老板吃了官司,在牢中吃足了苦头,赔了铺子,还赔上了老婆,才保住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