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项昀一听，顿感不妙，这些大臣把相关奏折压下，竟没让宣明帝知道。如今自己直接捅到皇帝跟前来，岂不等于得罪了百官，蔡钦肯定首当其冲承受宣明帝的怒火。

项昀能够去西夏还得多亏蔡钦的功劳，所以决定替他挽一下尊，就当是报答他的恩情好了，便道：“父皇，此时大臣们可能有他们的考量。”

宣明帝怒冲冲道：“什么考量？！”

项昀低眉敛目：“据儿臣了解，西京之变时，陕南一带首当吐蕃大军的冲击，各地守备军伤亡惨重，后续兵源补充不足，故此剿匪力度有限。儿臣在陈仓时，陈仓县令余焕之就在努力剿匪，无奈陈仓兵力不足，山匪数量多且狡诈，攻打山寨时未能尽数灭之，才致使山匪报复屠村。”

“那就补充兵力！还可以从其他各州调遣兵力过去。”宣明帝道。

“补充兵力绝非一朝一夕便可办到的。兰州、并州、幽州、蜀州、黔州等地驻扎着重兵，然他们都需防范吐蕃、西夏、金国以及南诏诸国的进攻，是万不可调动的。中原与南方诸州守备兵力本身就不多，也无法抽调至陕州剿匪。”项昀徐徐道来。

宣明帝怒道：“你的意思是，朕就无兵可用了是吧？”

项昀道：“也不是无兵可用。京城洛阳一带驻扎着十五万大军，只是有西京之变在前，大臣们是万不敢调动洛阳兵力的，故此才显得无兵可用。”

宣明帝瞪着项昀，呼吸粗重，鼻孔都变大了，许久才道：“依你看，陕州匪患如何处理？”

项昀从椅子上起来，跪在地上：“儿臣请求自洛阳调动一万兵力，去陕州剿匪，涤尽陕州所有盗匪，还陕州百姓一片澄澈玉宇。”

宣明帝没有说话，此时蔡钦也匆匆赶到了。见项昀跪在一旁，宣明帝龙颜不悦，内心有些忐忑，赶紧行礼：“臣参见陛下！”

宣明帝道：“左相，晋王自西夏归来，途中遇山匪屠村，全村七十七口人，竟只余一个活口！盗匪在陕州横行至此，连官府都奈何不得，为何朕从未听过一个字！左相不妨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蔡钦噗通跪下，冷汗涔涔：“陛下息怒！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陛下自登基以来，楚国便受吐蕃侵扰之苦，朝廷上下皆在设法抗击吐蕃。自古匪患皆有之，终难成气候，臣等以为应先攘外，再安内，故此不曾奏请陛下。”

宣明帝听完哼了一声：“虽抵御吐蕃入侵是头等大事，匪患也不该不让朕知晓。如今边疆之危已解，那便开始平定匪乱吧。”

蔡钦发现宣明帝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悄悄舒一口气：“臣遵旨！”

宣明帝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项昀：“晋王主动请缨去剿匪。左相意下如何？”

蔡钦看了项昀一眼，道：“晋王殿下才自西夏归来，尚未喘息，又去剿匪，实在过于辛劳。”

项昀一听忍不住皱眉，这是不让自己去啊，早知道就不替这老家伙开脱了。

“那左相认为谁去更合适？”宣明帝问。

蔡钦道：“齐王与蜀王皆可胜任。”

项昀心里冷笑，剿匪这种事明显就是揽功劳的，蔡钦老儿果然要把这好事揽给自己的学生，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

宣明帝看了项昀一眼，道：“晋王在结盟与对抗吐蕃入侵上立了大功，理应嘉奖，回去好生歇息吧。”

项昀只得道：“儿臣遵旨！”

项昀从大业殿内出来，朝等在外面的商无咎和宇文寒渡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就连皇帝说赏的那顿饭也没吃。

出了紫微宫，项昀上了马车，朝自己的晋王府去，这才跟商无咎说了事情的经过，末了说：“所以剿匪这事应该是轮不上咱们了。”

商无咎也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说：“有人去了就成。你在外面奔波了一年多，好不容易回来，就好好休息一下，高原的紫外线把你都晒黑了，正好养几个月。”

项昀无比惊奇地摸摸自己的脸，道：“你竟然还注意这些呢。”

商无咎挑眉：“我不能注意？”

项昀上下打量商无咎，突然道：“问你个问题。”

商无咎道：“说。”

项昀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你直吗？”

这问题问得商无咎一下子就被气呛住了，顿时咳得惊天动地，把外面赶车的宇文寒渡都惊动了，忍不住问：“殿下，你没事吧？”

“没事！不是我。”项昀看着商无咎红了的脖子和耳朵，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也许他并不那么直。

不过没等商无咎回答，就有人在后面喊：“前面可是大皇兄？”

项昀听见这声音略有点耳熟，掀开车帘探头一看，有一辆马车自后面追了上来，与他们的马车并行，一张胖胖的脸从对面的马车里探出来，哈哈笑道：“大皇兄，果然是你！我看见两个内侍眼熟，知道他们当初是跟着你去西夏的，便猜到是你回来了。”

项昀吃惊道：“四弟你竟能认出我的内侍？”

吴王项悌骄傲道：“皇弟没别的本事，唯独这识人的本领却是颇有几分自负的，凡我看过一眼的人，我皆有印象。若是留心，那便是不能忘了。”

项昀被他这个技能惊艳住了，这可是个人形照相机啊：“四弟这是打哪儿来？”

“从礼部来。父皇给我们兄弟几个派了差事，我在礼部任职。二皇兄和三皇兄分别在吏部与户部任职。五弟和六弟年幼，尚未分派差事。就是不知道父皇会给大皇兄分派什么差事。”项悌道，“我在礼部听了不少大皇兄的事，这次差事办得相当漂亮，父皇当着我们兄弟几个的面都夸了几次呢。”

项昀有些意外项凛会当着其他几个儿子的面夸他，看来他对这次结盟还是很满意的，可惜就算再满意，他也是个随时都可能被抛弃的棋子。

项昀当然不好就这事再自我吹捧一番，换了话题：“还未恭喜四弟新婚大喜，回头补上贺礼。”

项悌的圆脸上露出一抹甜蜜：“谢谢大皇兄，明日便携贱内上皇兄府上请安。”看来是对新媳妇相当满意。

“好，明日扫榻以待。”项昀满口答应。

项悌道：“那便不叨扰大皇兄了，大皇兄舟车劳顿，须得好好歇息才是，明日再见。”

“好。”

项悌的马车慢下来，兄弟二人自大街上分道扬镳。

项昀对商无咎道：“他们都去六部任职了，我是不是也会被安排去六部？会是哪个部？”

商无咎道：“目前只余兵部、工部、刑部未有派遣，要是我，去工部便是专业对口，你嘛，去户部最对口。可惜户部已经有了其他人。”

“管它呢，不用剿匪，咱就好好休息几天。”项昀伸了个懒腰，“不知道父皇会给我多久的假，我想去看看师父和小师姐。”

“你可以跟他告一段时间的假，反正快年底了，他应当不会急着让你去当差。”商无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