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旧

听了林行钧的话，姜瑜和姜珩相互对望一眼，便只微笑着点头，谢过他的好意。

“多谢表哥。”

林行钧也没多言，他知道姜珩和姜瑜都不是什么不知轻重的人，这些话只提醒一遍就够了，只是府里的有些人还需要反复敲打，免得到时候多生事端。

说完事情之后，林行钧便先走一步，姜瑜和姜珩还是照着原先的打算，先去了姜珏的院子，将在酒楼特意买回来的糕点带给她。姜珏虽然还是嘀咕了一声，但最后还是乖乖地收下了糕点，又黏黏糊糊地拉住了姜瑜。

自从那次出逃之后，姜珏和姜珩便把姜瑜看得很紧，像是生怕她突然又什么招呼也不大，就再一次离开她们的身边。一下子，姜瑜突然从原先的“长姐”的地位，变成了最需要人陪同的“幼妹”。

姜瑜对此很无奈，但心里却充满了沉甸甸的幸福感，姜瑜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却也开始学会慢慢接受去需要别人。只是，姜瑜的心里始终对姜珩和衡阳的婚事耿耿于怀，她希望她们兄妹三人可以在一起生活，却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毁掉好友和兄长的姻缘。

可是，只要姜珩不回京城，没有恢复从前“姜珩”的身份，他和裴茵便是永远没有了可能。姜瑜知道，姜珩嘴上虽然说是不在乎，一直在安慰着她，不想让她自责，但他的心里肯定没有像表现的这样轻松。

能为了裴茵等好几年，却输在了最后一年。有了希望之后迎来的绝望，只会是更加深沉和阴郁的。

“好了，好吃的话也不能贪多，知道了吗？”姜瑜看了一眼正在吃糕点的姜珏，语重心长道。

姜珏却不当回事，直接往姜瑜的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嘀咕着：“知道了，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珏变得有些鬼灵精怪的，据姜珏本人所说，她这身“美德”都是从林绮兰的身上学来的。毕竟，府中就她、林绮兰和姜瑜年龄相仿，又同是女子，林绮兰这样热情外向的人便会经常拉着她去玩，活生生将一个沉默寡言的姜珏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

面对姜珏的指控，林绮兰却是直接大呼无辜：“什么啊？我明明只是挖掘出了珏妹妹的另一面，怎么能说是迫害呢？”

“我也没有带坏珏妹妹啊，其实珏妹妹本来就是会看话……”

姜珏手疾眼快地捂住了林绮兰的手，成功地阻止了“话本”二字从她的嘴里蹦出来，非常不容易地保住了自己最后一点的“大家闺秀”的形象。

其他几个人只是笑笑，任由林绮兰和姜珏开始打擂台，也不站队，只一心看戏。过了好一阵子，两个人才安分下来，最后又重新玩在了一起。

看着姜珏，姜瑜只笑，兄妹三人又说了一会话，便准备各自回院子里去休息。出了姜珏的院子，姜珩只沉沉道，像是在对姜瑜保证：“你不必担心，江南也不小，不可能遇上的。就算遇见了，我也不会让他再来伤害你。”

姜瑜心里一暖，只含笑道：“阿兄，我知道的。”

“嗯。”姜珩点点头，过了一会，却又忽而停下脚步，扭头问道，“你觉得行钧如何？祖父他想要……”

姜瑜抢先打断了姜珩的劝说之语：“阿兄，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

姜珩盯着姜瑜看了一会，见她态度坚决，便只能将剩下的话语咽下去，点头道：“那好，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也忙了一天了。”

二人就此分离，姜瑜回了自己的院子，用过晚膳后便准备沐浴更衣，就寝而眠，只是迟迟生不出困意来。纵使姜瑜有心去忘却裴佑定，但此时此刻裴佑定这三个大字还是在姜瑜的脑海中来回盘旋。

他怎么会来到江南？

太巧了，她们几个人来到江南还没多久，裴佑定便突然准备南巡，下江南巡查一番。姜瑜甚至有过一瞬间的错觉，裴佑定一直在派人盯着她，所以才能如此准确地定位到她的存在。

但怎么可能呢？

裴佑定不是一个没有自尊的人，他不可能在说出那些话语之后还来寻她，更不可能就这样默默地来寻她。想到先前在酒楼听到的选秀之语，姜瑜便轻轻地勾起嘴角，将先前的一系列猜想推翻，彻底安下心来。

大抵还是巧合。

昭德长公主和衡阳先前来的便是江南，可能是为了方便巡查和抓一个典型案例，裴佑定才选择了江南，并没有任何意思，她们三人只要安安分分的，小心行事，裴佑定也不可能注意到她们。就算注意到了，裴佑定也会当作不认识吧。

姜瑜笑了笑，心口却染上一股闷气，如何也不得劲，仿佛空气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掌扼住了她的呼吸。姜瑜只得睁开眼，望着上方的一片黑，暗自出神。

恍惚间，姜瑜好像又回到了两人诀别之日，耳边是呼啸不断的风声，眼前是一片艳丽的血色。当时，姜瑜也没有想到裴佑定会如此爽快地放她走，姜瑜是想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搏一搏，但没想到裴佑定松口的如此之快。

在那之前，姜瑜甚至还设想了好几种结局，最坏的结局大抵就是裴佑定宁愿要她死也不愿意放她走，那姜瑜便只能牺牲自己去保住姜珩了。

这样看来，裴佑定也不算坏到极致。

什么啊？

几乎是下一刻，姜瑜便被自己下意识为裴佑定开解的思绪吓住了，她捂住胸口，仿佛还能听见那里一刻不停的跳动声。姜瑜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去想有关裴佑定的事情，只试图闭上眼睛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