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则囚
听出裴佑定话中的狠绝,墨画先前藏着脑海深处的记忆仿佛也复苏了。
小姐身上的红痕,她深夜里的哭声,混乱不堪的浴池,残破的衣裳……
以及小姐最近一些日子的魂不守舍。
从前,裴佑定尚且能这样毫不留情地羞辱她。要是出逃后被抓回来,小姐该面临如此惨无人道的酷刑啊?
墨画的心头一颤又一颤的,眼眶顿时涌上一阵热泪,她想起那把藏着姜瑜袖中的匕首,心中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小姐她,大抵是自己离开的。
希望她不要再回来了,墨画暗暗地在心中为姜瑜祈祷。
墨画深吸一口气,带着哭腔道:“陛下,您要明鉴啊,娘娘她肯定是被歹人带走了,她不可能突然离开。”
感受到裴佑定打量的目光,墨画鼓起勇气,强压下内心的惶恐,继续颤着声,为姜瑜解释求情。
“娘娘对您的心意,奴婢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从前,每次见了您之后,娘娘都是心生欢喜的……”
裴佑定冷冷地瞥了墨画一眼,不置可否,只对着宴长说:“把她们二人拘起来,一会把姜珩那对兄妹带到紫宸殿来,朕要亲自审问。”
“是。”
见裴佑定走了,墨画才勉强止住泪,她依偎在司琴身边,藏着宽大衣袖当中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宴长走过来,双眼微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逼问着:“皇后娘娘的行踪,你们当真不知道?这是陛下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若还在说谎,便等着人头落地吧。”
声音冷冽,偌大空旷的地方处处都是回音,像是中了咒一般,不断地在墨画和司琴身边萦绕着。
她们是要死了么……?
墨画的身子颤动地更加厉害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双十年华的女子,从未想过自己会葬身在这里。
墨画不敢再去直视宴长的目光,只低下头不语,身旁的司琴默默地拉住她的手,温暖便从手心处蔓延上来。
许久。
见墨画和司琴愣是不说话,宴长便只能长叹一口气,自认倒霉。
“带走吧。”宴长淡淡道,尔后便径自往紫宸殿走去。
听见宴长的指示剂,周围有人便走过来,带着墨画和司琴往一处宫殿而去,室内熏着淡淡的香味,甜而不腻。
宫殿内装潢精致,处处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连梳妆台都嵌着东海明珠,其余更不必说。
“好了,你们便在这等着,随时准备听候陛下发落。”
说完,那人便走了,态度不冷不热,却唯独不像是对着两个将死之人的样子。
等到那人离开,墨画和司琴才勉强擡起头,环顾四周。饶是对慎刑司再没有概念,墨画和司琴也知道这里绝对不是什么会见血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墨画皱起眉头,抹了抹有些发红的眼角。
司琴很快冷静下来,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宫殿上方的牌匾,第一次沉默了。
见司琴不说话,墨画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擡眼望去。
又是一阵沉默。
原来这里根本不是慎刑司,也不是什么偏远的宫殿,而是坤宁宫。
墨画和司琴不由得松口气,相视一笑。
看来,陛下大抵是不会为难她们和小姐了。
紫宸殿。
见宴长走进来,裴佑定的眸光微微浮动着,问:“可有问出来什么?”
“没有。”宴长摇摇头,心情有点莫名的复杂。
裴佑定猛然扔下手中的奏折,桌面相撞之间发出啪的一声:“她的侍女倒是忠心。”
那不得是?
宴长暗自在心里嘀咕着,她们可是连命都不要了呢。
“你也是无用。”裴佑定陡然转了话头,刺到了宴长身上,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啊?
要是他真的对皇后娘娘的侍女用刑,到时候皇后娘娘怪罪下来,陛下肯定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他身上,反过来怪他办事不利。
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宴长的脸色越发沉下去,他冷不丁地开口:“那属下现在让人将她们送到慎刑司去,严刑拷打?”
闻言,裴佑定擡眼,盯着他看了一会,才缓缓挪开目光,嗓音清淡:“……不必。”
宴长无语。
恰逢此时,外面的内侍探过头来,小心翼翼地禀报着:“陛下,姜家的人到了。”
得。
又来两个大祖宗。
“带进来。”裴佑定不着痕迹地理了理衣袖,轻声道。
宴长扯了扯嘴角,悄悄低下头,站在另一旁。
一阵脚步声响起,姜珩和姜珏到了。看见坐在上方的人,姜珩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他竟连行礼都忘了,开口便是质问:
“瑜儿人哪?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到姜珩的放肆之语,内侍的头上不由得冒出几滴冷汗,他悄悄地打量着上座的陛下,却没看见任何怒意。
“下去吧。”裴佑定未看他一眼,却像是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