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女子恭敬答道：“我即为太子表哥做事，便从不问缘由。至于卫家，早就从根里烂透了，这些年卫无恙的野心越来越大，难保没有动了称帝的心思，魏帝忌惮卫无恙，早晚会对卫家下手。”

更何况卫家的那几个堂兄好色残暴，目中无人，无半分悲悯之心，卫无恙父子有如此下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只是此番姑母被废，宸王必定会借此机会夺取储君之位。”

宣瑾瑜冷哼一声，“就凭他？”

“放心，孤会彻底断了他的妄念。他以为得了父皇的喜爱，便能同孤争夺太子的位置，焉知不是空欢喜一场。此前孤对他一直忍让，顾及兄弟之情，父子之情，可他却勾结江煦杀了六弟。”

宣祁玉并不擅长武艺，在马鞍山那次他却能准确判断行刺高手致命的一箭，及时躲避偏离要害，便已经暴露了自己。

他便一直暗中调查宣祁玉和江煦的关系。

就在卫无恙攻入江府之时，宣祁玉便迫不及紧跟其后带兵前来协助，那便表明宣祁玉和江煦早已在暗中勾结。

“此番小心行事，莫要暴露。”

待郝昭送那女子离开后，宣瑾瑜将一包药粉交给郝昭，“去宫里准备行动吧。”

次日，姜婉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林潇推门进来回禀，“公主，昨夜卫皇后不吃不喝，在凤仪宫闹了一整夜，听说还撞得头破血流，破了相，闹着要出宫去，今日一早，太子匆匆进宫入宫请旨让卫皇后出宫。”

“知道了。”

眼下解决了卫氏，可要如何得到宣瑾瑜的亲卫，姜婉卿却没有头绪。

宫里的那位沈大人难以对付，寻魏帝报仇更是难上加难。

或许得想办法拉拢沈砚，她赶紧摇头断了这个可怕的念头，讨好沈砚，那还不如去讨好太子。

但太子的反应让她觉得很奇怪，卫氏一倒，怕是魏帝便会考虑废了太子，太子却半点都不着急。

但太子不急她急。

倘若是太子被废，太子的亲卫就要被收回去。

她得抓紧行动。

之前太子为她顶罪，魏帝那夜在长春宫发狂砸伤了太子，听说是魏帝服用了那长生不老的仙药，这才导致暴躁易怒。

而且这仙要还是沈砚亲自为魏帝寻来的方子，要是能想办法在那丹药里动手脚。便可直接要了那老皇帝的命。

太胤真人是沈砚找来的，丹药的方子也是沈砚给的。

可魏帝发狂会不会与那丹药有关？沈砚会不会对魏帝不利？

可沈砚如今位高权重，是魏帝身边的大红人。他又怎会对魏帝不利。

玉簌正在为姜婉卿梳发，见到她脖子上的痕迹，不禁羞红了脸，笑道：“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感情真好。”

姜婉卿赶紧拿来铜镜一照，果然见脖颈处全都是被宣瑾瑜弄出的密密麻麻的痕迹。

她烦躁地扔掉铜镜，“弄成这样，本宫要如何出去见人啊，宣瑾瑜可实在太过分了。”

用完早膳，她便让玉簌为她采些海棠花瓣用来制香，趁机将她支走。

林潇便进来回禀，“魏太子一早进宫请旨让皇后出宫，却被魏帝罚跪，这会还跪在紫宸宫。”

姜婉卿不禁蹙起眉头：“卫皇后这个时候出宫难道是为了陆韫？”

可陆韫已经死了，林潇找到陆韫，拿到那封手书之时，陆韫便已经在流放途中被人杀了。想必是陆韫早已写好了这封信，盼着皇后会来见他最后一面，可他终究是没能等到。

他杀害自己的妻子，为了上位做了不少的恶事，但对卫皇后却是真心的，可他的满腔痴情终究是错付了。

“难道卫皇后是......”

卫皇后想在这个时候出宫去找陆韫，只怕是已经下定决心追随他而去了。

林潇继续说道：“魏帝虽然罚了太子，但还是应允了他的请求，放卫皇后出宫，卫皇后换了一身铠甲，先是回了一趟卫家，之后便策马前往西北。”

“她是去见陆韫了。”

卫皇后的性格一惯是极要强的，听说她曾经随父出征，也曾是上过战场的巾帼英雄，如今再次换上铠甲，大概是想彻底和深宫告别，她后悔了当初的选择，以这种方式来重获自由吧。

卫皇后被废，日后便只能幽禁在宫里，再也得不到自由，若她是卫皇后，她也会如此选择吧。

“阿四，你去将此事告知宣瑾瑜，让他们母子见最后一面吧。”

他和卫皇后毕竟是母子，卫皇后对宣瑾瑜从小严苛，宣瑾瑜也从未感受过什么母子亲情，但血缘亲情又岂能轻易割舍的。

能见最后一面，将来也能少些遗憾。

卫皇后执念太深，穷其一生都在追逐那个不爱她的人，更是为了留住魏帝的心，做了无数错事，可她的内心未必不懂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或许是陆韫的死让她终于明白了，她渴望去得到又苦苦追寻不得的那份感情，原来一直都在她身边。

所以她最后选择穿上一身铠甲，想要回到当初，想要找回自己，想去寻那个她曾辜负错过的陆韫。

这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而宣瑾瑜所求的圆满又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那份内心渴望却一直未曾得到的母子亲情吧，所以他才会请旨让卫皇后出宫。

卫皇后一心扑在魏帝的身上，始终求而不得，爱而不得，因为得不到，不甘心亦不满足，她执念太深，忽略了身边的人，也忽略了做为母亲应该给予宣瑾瑜最基本的关爱。

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势，永远保住家的地位，卫皇后从小对宣瑾瑜近乎苛刻的要求。

姜婉卿终于知晓为何宣瑾瑜总是这般冰冷凉薄的性子，他将自己的心包裹在坚硬的外壳中，偶尔表露他内心真正想法时，却又如此别扭。

或许他是不习惯对人敞开心扉，又或许他是不懂得该如何与人相处，不知该如何与人交心。

宣瑾瑜直到天黑也没回东宫，但宫里也没有消息传来。

她早早上了床，她听着外面秋雨打在窗棱上发出的叮咚声响，屋檐下的雨帘像是一道道细密的线。

雨水的叮咚声扰得她心情烦闷，又许是因为其他的事而感到烦心，导致她辗转难眠。

但昨夜被折腾得太久，并未睡好，感到一种疲倦感，正在迷迷糊糊间，突然有人推开了门。

风雨从门外往里灌，耳畔的雨声也突然变大。

她被人从身后抱住，她一向对香气灵敏，那股熟悉的冷香，她知是宣瑾瑜，宣瑾瑜像是赶了许久的路，他身上被雨淋得湿透，秋日的雨水带着冷意，他又将那股冷意带给了姜婉卿，姜婉卿突然冷得惊醒过来。

暗哑的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母后死了。她一头撞死在通州的界碑上。”

三司会审后，陆韫被叛通州流放。

姜婉卿心想这果然是卫皇后的行事风格，活着便是行事张扬，嚣张跋扈，就连死也是这般轰轰烈烈的。

她舍弃了身上华丽宫裙，穿上昔日随父征战的铠甲去找陆韫，选择追寻他而去，也算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太子语气平淡冰冷，听不出情绪起伏，但卫皇后死了，太子的心里其实也会难过的吧。

“但皇后最终还是明白了自己最想要什么，这也是她为自己选择的结局，太子殿下别难过。”

卫皇后作恶多端，与人结怨，往后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好。

宣瑾瑜沉默不语，只是握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与她紧紧相扣。

他的手很冷，甚至在微微的颤抖，姜婉卿用力的回握着他，“至少娘娘终于放下了心里的那些执念，她是自由的。”

“但殿下身上太冷了，沐浴后换身衣裳吧。”

宣瑾瑜将头埋在她的颈后，嗅着那让他感到熟悉安心的香气。

她习惯用梅花香，又用各种花瓣泡澡，她身上残留着各种新鲜花瓣的香气，让她原本生而自带的那股异香却不再那般明显。

可即便香气再淡，宣瑾瑜都能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