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那是一个很长的梦境,倒带重录一样,一遍又一遍。
淡黄色的马克杯摔碎在地上,这是他的礼物,但继寻没有在意,他只是把枪口对准了陆子洋。他记得任务,因而没有多余的迟疑,他开了枪。
对方的脸一下子变得血肉模糊,身体往后倒,掉在了床上,白色的床单上晕开一大片血迹,就像情人节的红玫瑰一样,醒目刺眼。
他就那么看着,心里没有一点波动。
但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时,身后过分强大的力量将他禁锢在了原地。
一模一样的人抱住了他,下巴搁在他脑袋上,问道:“你知道这很疼吗?”
第二次他依然开了枪,带着惊恐和不可思议。
对方胸前出现了一个血洞,身体在冲击力的作用下撞在了墙上。他又补了两枪,那人往下滑,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了拖长的血痕。
继寻的手发着抖,他一步一步往后退,想要离开这个房间,但房门不知为何锁上了,他看着屋子里的两具尸体不知所措着。
这里的夜有些过于安静了,连虫鸣都不曾听到。
他于是去开窗,想要从窗户逃走,但当他来到窗前时,玻璃窗映出了身后熟悉的人影。
玻璃里的人对他笑,温温柔柔的:“亲爱的,你有些过分呢。”
继寻转过身,枪口往上移,陆子洋看着他,问道:“你想杀死我几次?”
继寻还是扣下了扳机,血溅到了他脸上,温热粘腻。
有好一会儿,继寻都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直到时间渐渐流逝,血从下巴滴落在地,屋子里并没有再出现一个陆子洋,他终于有些安心了。
他绕过这些尸体,往浴室走去,打算清洗一下那些血迹。
推开浴室的门时,地上却躺着具尸体,尸体穿着白衬衫,脑袋上破了一个洞,红红白白的脑浆流了一地。
继寻压抑着恐惧,这具尸体让他的心脏有种被抓紧的感觉,他感到胸腔里的空气在流失,意识变得渐趋恍惚起来。
他慢慢蹲下了身,然后他感到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声音极致温和,轻轻安抚道:“亲爱的,不要害怕。”
噩梦惊醒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继寻觉得脑袋痛到不行,那个痛他简直承受不住,像是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都在被锯齿割开,他趴在床上,生理性的泪水一点点沾湿了枕头。
之后屋子里有了点动静,有人拿着漱洗盆放到床边,继寻往那里挪了挪,食道火辣辣的疼,他的胃绞紧了,呕出了几口酸水。
杯子被递到唇边,他伸手抓住,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下去。但他喝得太急了,毫无悬念地被呛到了。
水液从下巴顺着下颌线一路滑进衣领,晕湿了一小片,他又把水吐了出来。
陆子洋把盆擡高,伸手去拿纸巾。继寻咳得昏天黑地,脸颊涨红了,眼角眉梢全是湿润的水汽。液体倒灌进呼吸道里,像火苗点燃后窜起的灰烟,烧得他刚平复下来的呼吸全部乱了。
陆子洋帮他拍背,继寻显然很不好受,手指攥着衣领,指节有点哆嗦,一张小脸红彤彤,转瞬间又咳得煞白煞白。陆子洋就拿着纸,一点点帮他擦。
等到混乱的一切结束后,继寻又躺了回去,他费力地睁眼看了看,这里是自己家,他的脑袋还在震荡,稍一动弹就疼到不行。
昨天喝酒了,他想道,果然不该喝。
陆子洋坐在他旁边,一脸审慎地打量着他。
继寻的目光往他那边移了下,声音虚弱而礼貌:“您送我回来的吗?谢谢。”
陆子洋:“……”
陆子洋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弹,直到最后,他伸手,环着他的肩抱了下他。继寻有些抗拒,但对方摸着他的背,熟悉的温度让他有些安心。
“你还难受吗?”陆子洋在他耳边问道,声音很轻,呼吸很慢。
继寻觉得脑袋像要炸裂一样,这真的太不舒服了,他不断想呕吐,又被自己生生忍了下去。他顾及着礼节,只简单回答说:“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