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
继寻心里的诧异达到了顶峰。
虽然按照部里的标准,陆子洋并不符合不明生物的特征。但在继寻的潜意识里,他已经把对方当作了不明生物。可不明生物会说出这样的话吗?继寻有点懵。
他于是迟疑着问:“你刚刚说……被谁那样对待?”
好了,现在他不仅觉得对方不是不明生物,他还一起排除掉了“以赛亚的同伙”这个选项。能说出“我没什么感觉”这种话的自己才是以赛亚的同伙。
陆子洋的表情有点严肃,他好像确实对今天的事挺生气的。而继寻也终于从自己那乱七八糟的小心思里擡起头,认真审视地铁上发生的事情。
“其他世界的入侵者。”陆子洋回答了他,“不明生物只是受控制的附庸罢了。”
继寻当下的第一个想法其实是——你不也是入侵者吗?
不明生物之所以被称为不明生物,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但现在这个陆子洋用“其他世界的入侵者”来称呼它们,这显然给继寻提供了不一样的思路,因而继寻抓住了关键,问道:“入侵者……他们是什么人?”
陆子洋给继寻解释了下,虽然听完继寻也不知道该用现行认知里的什么东西来进行类比。
陆子洋说:“你可以把我们的世界想象成一款游戏,特殊调查部就像清理bug的测试员一样,清除着那些入侵游戏世界的异常程序。而异常程序为了留下来,会伪装成本世界的同类,试图利用人类的同情心。但这些被操纵的异常程序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所以抹杀时就跟一键清除一样,什么也留不下。”
任光用灵魂和容器来比喻不明生物的意识和身体,陆子洋则把不明生物当成了程序,这段程序受异世界的入侵者控制。
陆子洋说:“而人类终究不一样,人类的死亡和痛苦都是实实在在的。”
继寻心里有种发涩的感觉,他轻轻开口,不带什么试探,只是单纯有些难过,他说:“你以前从来不跟我聊这些。”
陆子洋似乎并不意外,闻言也只笑了笑,说:“是吗?”
他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转头去看继寻,继寻有些出神,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只虚虚停在了前方的道路上。路灯透过树影照进车玻璃,暗淡的光线下,有种暧.昧难当的晦涩。
陆子洋问:“我以前都跟你聊什么?”
聊什么呢?
继寻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最开始约会的场景。
酒店西餐厅的小餐桌,香薰蜡烛点缀着柠檬和浆果,玫瑰插在细长的玻璃花瓶里,叶子托着花骨朵儿,恰恰好撑满瓶口。陆子洋在他对面,撑着下巴看他,笑容安静满足,在周围精致的清甜气息中,他轻轻叹道:“你完全是我喜欢的样子。”
继寻觉得很遗憾,放在今天,那种遗憾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别人的喜欢一点一点消耗殆尽的呢?
陆子洋还在等他回答,继寻停了很久,这才摇了摇头。他说:“我忘记了。”
这是一个明显敷衍的回答,但说这话的人嗓子发紧,声音暗哑,简单的几个字倒像是用尽了全力。
陆子洋也没再问。他想自己也许真的有过那么一段时光吧,就和普通的小情侣一样,一起约会,一起散步,聊些虚无缥缈的话题,做些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事。但这对他来讲,已经是种奢侈了。
他问继寻:“你今天坐地铁是要去哪里?”
“去医院拍了个脑部CT。”
“哦?怎么了?”陆子洋看起来还挺关心。
继寻说:“这两天头很疼。”
“有查出什么问题吗?”
“没有。”
陆子洋便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你现在还在疼吗?”
“不疼了。”
“你以前有过类似的症状吗?”
“不记得了,应该没有吧。”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继寻觉得自己该走了,他便打开了车门,对陆子洋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回去开车小心。”
他站在原地,原本是想等陆子洋离开的,但陆子洋示意他先走,他只好挥了挥手道:“晚安,再见。”
陆子洋笑了,对他点了下头。他的小男友礼貌客气,和自己的相处就像对待不熟的同事一样,非常谨慎周到。
陆子洋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开车绕着小区转了一圈。和他想的一样,他对小男友家毫无印象。他现在之所以认路还是因为他去查了部里的通讯册,上面有所有工作人员的电话和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