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和谁相处,千仞雪都完全没有暴露出任何不符合雪清河这个角色的行为或语言,即使是被说穿她杀雪夜大帝的行为,她也能从雪清河的角度飞快地组织出一个理由来支持她的动机。
她的模仿从来不是浮于表面,而是真真切切的将自己就变成了雪清河。如果不是白沉香的这一步棋,她甚至都不会被人察觉毒害雪夜这一步。
无怪乎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怀疑千仞雪。而雪星即使怀疑她了,可七年来,他也只能让雪崩以纨绔子弟的形象来保护自己,而完全没办法在雪夜面前戳穿雪清河。
白沉香眨一眨眼睛,垂下眼帘,只看着她放在桌面上的一本书,道:“或许吧,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如果这个时候雪夜大帝突然暴毙的话,殿下您可就是当仁不让的新帝了。但若是殿下还想观望,那么雪星亲王会不会让毒斗罗出手,那可谁也没法保证。”
千仞雪心里也知道这点。
虽然她有把握不让雪星或是雪崩察觉到她的身份,但拖延的时间越久,雪星撺掇雪夜的机会就越多,翻盘的可能性就越大。
况且,眼前的小姑娘真的能帮她吗?
千仞雪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从来只有她迷惑别人的份。
她试探着问:“你是说,你有把握帮孤加快这个过程?”
白沉香轻声一笑,道:“从来医毒不分家,沉香有这个把握。眼下我就能拿到全大陆仅有的一份毒药——”
“是什么?”
“碧磷蛇。”
千仞雪一瞬间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在独孤雁喝下你给她的解药后,你可以反过来收集她身上的毒素?”
白沉香点点头:“没错。这毒性之霸道,别说独孤雁,便是毒斗罗本人,也会吃个狠狠的苦头,若是普通人呢,恐怕撑不过三息。若是雪夜大帝呢,我估计也不过半日。”
千仞雪狠狠的心动了,有些急切的问:“那独孤博本就是雪星皇叔的外援,他岂会不认识来自于他孙女武魂的毒素?那岂不是比尾生花还要容易识破吗?”
白沉香沉吟了一下,道:“一则,这毒作用在碧磷蛇魂师身上与作用在其他人身上的反应,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二则,若是真的存在武魂气息的呼应,那么保险起见,我可以再炼化这毒,若有几味药材辅助,那就可以在保留它毒性的同时最大程度的掩盖它的气息。”
“何况,”白沉香看向千仞雪,道:“若是毒斗罗真的认出来了,那他又愿不愿意让他唯一的孙女与谋杀帝王扯上关系呢?即便他如何的忠于雪星亲王,那,沉香做的事,与殿下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家伙,这可真是好家伙。
这是完全把千仞雪摘出去了啊。
到时候雪夜大帝暴毙,千仞雪就是那个从各方面来说都最合适的继承人。此时白沉香虽然锒铛入狱,但只要她熬上一年半载,届时已经接管了整个天斗帝国的千仞雪,难道不会把她放出来吗?
而这其实是最万不得已的选择。
实际上要到这一步,至少独孤博要真的能认出来这个毒,然后他要愿意用自己孙女的清白去交换他对雪星的忠诚。
可,雪星?他也配一个封号斗罗效忠于他?
别开玩笑了。
不得不说,千仞雪真的心动了。
但是她又迟疑了——老实说,眼下真的不是合适的时机。
因为武魂殿并没有准备好合并天斗帝国的兵力。
比比东的打算是至少要过了这次高等魂师精英赛之后,为武魂殿现在的黄金一代打下名声以及赐予他们魂骨了之后,再做更详细的计划。
因为黄金一代将会是武魂殿未来的中流砥柱,他们会在猎魂计划中分别担任副手,而这次的精英赛,就是为他们服众打下基础的重要事件。
千仞雪便道:“但高等魂师精英赛近在眼前了,而且这一次比赛主办方是我们天斗帝国。若是眼下就让父皇暴毙,那么举国上下都会陷入动荡和不安之中,实在不妥。不如再等两年?”
白沉香有些失望的低下头,道:“如此,只怕来不及。”
千仞雪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皇叔他不会知道的。”
白沉香心思一动,看向千仞雪。
确认过眼神,是不能继续呼吸的人。
白沉香琢磨了一下,道:“但,如何呢?”
短时间来说,碧磷蛇毒只有一份,而且也只能用一次。
独孤博的毒素不是不能如法炮制的弄出来,但那样,恐怕就失去了挟制独孤博的筹码。
必要留着独孤博的毒,让他不敢出来认领独孤雁的毒。
而独孤雁这一份毒若是一分为二,用在雪星身上一份,那即使独孤博不说出来,但他心里必会警惕起来,数年后再如此对付雪夜大帝,只怕会有难度。
千仞雪摆弄着自己衣摆的香包,道:“对皇叔,不必客气,也不必那般小心翼翼。”
她又恢复了最开始温和,戴着面具一样的说:“父皇老了,查不到的。”
白沉香微微点头,这件事就算是两个人初步达成了共识。
“那我还是要入学。”
千仞雪赞许的点头:“当然,当然,学院随时欢迎,有神医大人坐镇,帝国未来可期。”
白沉香客气的一笑,道:“做校医可以,但我还有一事要拜托殿下——同时我需要使用一个学生身份。”
千仞雪满口应下:“这有何难?只要你来了,孤自然能为你办下。”
白沉香拒绝了,道:“不是殿下想的那样,我要使用的,是一个现成的身份——宁双。”
千仞雪疑惑的皱了皱眉,道:“啊?这又是怎么说?小师妹怎么了?”
白沉香便有些担忧的说:“这孩子前段时间去找我,我给她把脉时,便察觉她的经脉受了损伤。不仅是魂力瓶颈,甚至境界有要后退的趋势。我又不是治愈类武魂,故而也不知道她这根本是什么,问她呢,她也说不出来……这种事她也不敢告诉给宁宗主知道,让宁宗主担心,我便让她去找我一个友人,闭关以期休养。在这期间,她在学院的学籍还需要殿下这个做师兄的帮她处理了,想来殿下不会拒绝?”
千仞雪心里一突——好家伙,真废了?
该不会是白沉香骗她吧?
但她又找不到白沉香骗她的理由。
她露出几分焦急来:“是什么伤?怎么不回学院来找孤?”
白沉香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似乎也很是郁闷,道:“恐怕叫宁宗主知道,让宗门上下为她担忧。再者说,不是沉香自负,实在是连我也不知道的原因,恐怕全大陆也找不到什么人能有办法了,只好静待机缘。”
千仞雪喉头一梗,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要说白沉香这句话真是够狂妄,但深知她本事的自己却无法反驳。
白沉香年纪虽小,但确实医学造诣奇高,否则她也不会在多年前偶遇她时,便刻意留了心眼并且频繁往来着。
一个年纪这么小的非治愈系的魂师,千仞雪愿意把特聘为学院的后勤医师,这就足以看出来千仞雪对她的的重视了。
千仞雪呼出一口浊气,妥协一样的说:“既然你们心里有成算,那孤自然会帮你们,只是能不能瞒天过海,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听到这话,白沉香连忙站起来,拱手谢过:“殿下大义,一切就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