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120章
“宋星移……”顾远微笑,“已经很久没人叫我这个名字了。你还是叫我顾远吧。”
渔船在水面带起一串串波纹,他身体转向许婠:“不过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一点,我以为你只会猜到我是顾远。我现在有点好奇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宋星移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和余时年应该已经查过‘宋星移’这个人,也知道这个身份在明面上已经是个死人了。”
提到“余时年”三个字时,他恶意地停顿了几秒。
许婠仿佛没察觉到对方的用意,她环顾了一圈,没有接话,问:“这里是哪儿?”
这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道,负责掌舵的渔船老板右脸上有道自颧骨贯穿到耳后的长疤,因为常年日晒的原因,那道深色的疤痕早已和脸上浅棕色的皮肤融合在一起。许婠在对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本能地觉得对方的长相不太像华国人。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对自己目前所处的位置有了些许猜测。
“你还是宋星移时,就是通过这里回国的?”她突然发问。
顾远没想到许婠才醒来就这么敏锐。
他没有回答许婠的问题,反倒忍不住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许婠从顾远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没什么难猜的。”她压下心底那丝厌恶感,“我之前去丁黎外婆家时,遇到了几位老人,和他们聊了聊……”
她回忆起当时那个老奶奶提过的事。
“我问过那里的老人对丁黎的印象,他们说他脾气很古怪,总喜欢戴着帽子低着头不看人,看起来好像很斯文害羞,可有时候走路又总拿鼻孔看人,还和村里的很多孩子打过架……我那时候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人会在短时间内给人两种截然不同的印象,除非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人……你应该在丁黎外婆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你外婆出于对你母亲名誉的维护,所以没有公开你的存在,对吗?”
那时候的宋星移或许也经常顶着丁黎的身份在外游荡。他穿着对方的衣服,戴上帽子,然而村里那些人并没有看破他的伪装,或许也是不想看破,毕竟那家人本就作为不讨喜的存在,不被人认可。
许婠没有等顾远回答,又继续道:“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丁黎转学后性格会呈现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丁黎的脑筋没你好,而且他性格孤僻狠戾,很难把别人的话听进去。唯独曾经和他朝夕相处的你……他应该很喜欢你这个弟弟吧,所以才会那么听话的听了你的建议,笼络夏灿和卫萧两个人,杀母弑父。”
顾远听到这儿,噗地一声笑出来:“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丁黎也确实是个蠢货。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他听取了我的建议,而是他求我帮他……”
许婠蹙眉。
顾远笑着道:“他可比我还恨那对贱人,求着我帮他杀人呢……”
许婠的表情有些复杂。她一直以为,在丁黎案中,丁黎本身是被教唆杀人。这一点,吕良舟和余时年也曾经提到过,但现在顾远却给出了截然相反的另一个答案。
她一时分辨不出这话是真是假。
顾远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追问:“你还是没说,到底怎么确认的我是‘死’去的宋星移。”
许婠刚才说的话确实不能判定顾远就是宋星移,她开口道:“一开始,我原本只是怀疑做这些事的人是跟丁黎有着相似背景的一个人。所以后来我建议余时年去查宋星移,但得到的结果很意外,宋星移和宋则川一起死在了国外。可奇怪的是,村子里的老人却说,大概在三四年前,有好些人都撞见过在丁黎家游走的黑影,那个黑影是你吧?”
顾远没有回答。
许婠话音一转:“当然,这些是我昨天醒来时才想明白的。真正让我确定你是宋星移的……是你的反应。”
“反应?”
“糖厂外面的车里,我攻击你时的反应。”
许婠说得隐晦,顾远的脸色却猛然一变。她从对方身上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却还是继续道:“当年你身上的伤跟你的母亲钱萌有关吧?不管你的伤是意外还是别的原因,至少在你受伤的第一时间,钱萌并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她隐瞒了你的伤势,导致你没能尽早的接受治疗,等到宋则川发现你的病情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对吗?”
她说话的语速很快,即使看见顾远的脸色越发阴沉,还是快速道:“所以你恨钱萌,也恨宋则川。对于你而言,他们两个都是失职的父母。但讽刺的是,即便身有隐疾,你却偏偏以谢圆圆男友的身份出现,难道这样的身份,会让你找回缺失的……”
“别说了!”
顾远一把掐住许婠的脖子。他动作狠戾粗暴,许婠被这突然的动作一撞,“砰——”她的腰狠狠撞在渔船的横杆上。大脑瞬间空白了几秒,直到几秒钟后,腰间才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的额间冒出几滴冷汗,脸却因为脖子上收紧的手涨得通红。
“怎么?余时年死了,所以你想故意激怒我去陪他吗?”
他的手一点点收紧,许婠的视线渐渐模糊。
渔船摇晃,这巨大的动静引得渔船老板往这里看了一眼,只是对方的注意力才被这里吸引。下一秒,就在许婠即将失去意识之际,顾远的手突然一松。
四周风声呼啸,空气夹杂着水腥臭顺着喉咙重新钻进身体,许婠捂着脖子难受地趴在船边咳嗽。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许婠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顾远整了整衣袖,脸上又恢复了初见时斯文稳重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他声音轻飘飘地。
许婠靠在船边,她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顾远,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
“没事。”她淡淡开口,声音还有些嘶哑。
两人间恢复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周围是潺潺水声,这一刻,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我还有几个问题。”
良久后,许婠率先打破了平静。
“什么?”顾远饶有兴趣地看向许婠。
“你是怎么从枪击案里脱身的?换句话说,是谁帮了你?”
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初到国外,凭着一场枪击案,既杀害摆脱了自己憎恨的父亲,又彻底脱离了自己从前的身份。即便当年的顾远有策划枪击案的脑子,也没有实施计划的能力。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强大的后援在帮他。
“最近有个案子,凶手所处的成长环境很不好,祖辈几代都有犯罪史……”
许婠脑海中突然闪过许方书说过的话。
“等等。”她看向顾远,眼神里满是探究,“你跟覃安所在组织的幕后人是什么关系?他是你的亲人?”
曾经那些零零碎碎的线索,在此刻自动串联成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