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第117章

许婠觉得自己好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周围的光很暗，她像是在一个阴暗的地库里，鼻尖周围却若有似无传来丝丝甜香。

她按了按还有些昏沉的头,挣扎着正要起身,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很轻的窸窣声。她动作一顿，正想仔细辨认，便听那道窸窣声的主人小声道：“表嫂？”

“苏白！”

即便说话人的声音刻意压低，许婠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她没想到一醒来就会碰见苏白，来不及多想,活动了下还有些僵硬的手脚，顺着声音的方向摸索过去。黑暗中，她摸到了一双被绳子捆着的冰凉的手。

许婠动作一顿。

“别动。”

她的手摸到绳结，正要帮苏白解开。“咔——”黑暗里突然传来一声异响,与此同时,刺眼的光瞬间驱散黑暗,钻入眼内。许婠不适地闭上眼,还没来得及在光源中适应,紧接着一声尖叫在屋内响起,伴随着重物突然被拽起的风声,连同她抓在手里的绳结,也同时传来一股猛烈的拉力。

这股拉力来得突然，许婠几乎来不及反应,就猛地一下扑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她揉了下被撞得破皮的手肘，睁开眼,这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间约莫二三十个平方的仓库，上下两层挑空结构。仓库中间摆了不少不锈钢罐,罐子很大，约莫两三米高，规律并排在仓库四周。而她此时就扑倒在仓库中间，头顶斜上方是一根手指粗细的绳子。而苏白，此刻整个人的双脚正被那根绳子捆绑，倒挂在半空，摇摇欲坠。

许婠心里一紧，看见苏白的脸色瞬间因倒挂的姿势涨得通红。她凭着本能擡头，一眼锁住了来自斜角上方那道肆无忌惮的目光。

男人站在二楼的平台走廊上，他的脸上还戴着口罩，额前微微下垂的刘海因为角度的关系，恰好遮住了一半眉眼，许婠透过发丝看向对方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男人的眼神幽暗却看不分明。

“醒了？”男人开口。

许婠眼睛微眯，脑海中闪过自己晕倒前的画面。

“是你。”她一眼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你又想做什么？”

她冰冷的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男人耸肩：“我以为你会先跟我问好。许婠，我做梦都在想和你面对面聊天的这天。”

许婠没有接男人的话，她的余光还在观察，说话间，鼻尖依稀又嗅到了那股甜香。

是糖？

她扫过四周的不锈钢罐。

这里是糖厂？这些罐子是砂糖储存罐？

她心里刚划过这个念头，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看来你对和我聊天没什么兴趣。”他遗憾地扭了下脖子，手指无趣地在身前的栏杆上快速敲击。

许婠看着他的动作皱眉。男人却很快从烦躁的情绪里抽离，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一样，迫不及待和许婠分享：“没关系，既然你对我不感兴趣，那就说点你感兴趣的事好了。”

他身体前倾，慢悠悠地靠在栏杆上，摆出聊天的架势。许婠侧头看了眼明显体力不支的苏白，脸上的神色愈发难看。只是还没等她发作，男人眉眼一眼，笑眯眯开口：“你猜余时年现在在做什么？”

这话一出，许婠脑袋轰地一下炸开。

她不觉上前一步：“你做了什么？”

男人却像是拿捏了许婠的心理，欲说不说的模样：“现在想和我聊了？”

这语气实在让人生厌，偏偏许婠发作不得。

“你说。”她深吸一口气。

男人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表情，这才满意地开口：“我做了些糖。你知道的吧，你父亲最爱吃糖，牛奶一样的味道，很香很甜，放进嘴里化开……砰……这样美味的食物当然要和人分享……”

男人不急不缓，许婠听得皱眉。

“所以我把这些糖放在了各个餐厅里，就在你失踪的时候，余时年应该还在焦头烂额地处理这些糖果中毒的案子。一百人，两百人……谁知道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猜现在余时年有没有察觉到我给他留的线索，来这里找你？”

……

糖厂。

余时年确实猜到了许婠的位置。

如果有这么一个地方，既可以方便神秘人对出厂制作的糖果动手脚，又可以方便他藏人，甚至还可以借此制造混乱，随时撤离，那么这个地方只有一个——糖厂。

余时年从车上下来。他的推测在来时的路上得到了周宇的证实。因为这几天要处理覃安和人墙案子的缘故，为防自己上班时许婠发生意外，他特地在她手机上安装了一个定位器。

而此时，定位器的位置就在糖厂。

夜色如墨，原本就毗邻各个工厂的糖厂周围十分荒凉。实时滚动发车的夜间公交早在傍晚七点就早早停了，这里的大多数工厂宿舍区又本就在工厂园区内部，平日吃住完全可以在园区内一站式解决。因此，七点一过，路上基本没人，路灯也昏昏暗暗的，大都已经损坏没有维修。

只有伫立在夜色中的糖果厂发出朦胧的光亮，显示厂里的工人大多还在加班。

余时年站在糖厂侧门墙边，吕局那边安排的人还没到，然而现在时间宝贵，他等不及其他人来，把和周宇的通讯端连好，他对着墙边的位置一个俯冲借力，跃了上去。

另一边。

许婠听完男人的话，忍不住骂了句：“疯子。”

男人却无所谓地耸肩：“是吧，我也觉得我是疯子，看来你果然很懂我。作为奖励，现在疯子和你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游戏”二字让许婠的眉头蹙得更紧。

她太明白对方的路数，但凡扯上这两个字，一定和杀人分不开。

“很简单，会做选择题吗？”男人像是在笑，伸出手指点了点苏白，又指向仓库外未知的方向，“二选一的游戏，选择权在你，我不干涉，一切由你决定。”

许婠沉默了几秒，眸光划过倒挂在半空的苏白时，眼里闪过一抹忧色，又很快恢复如常。

“除了苏白，参加选择的另一个人是谁？”

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明知故问的笑话，他仰着头笑出声，快走了几步：“有意思，真有意思！你问我是谁？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许婠的手不自觉捏紧。

男人却充满了耐心：“两个选择。一个死，另一个活。”他的眼神从苏白身上划过。

倒挂的姿势大概是对身体素质的最大考验，苏白这几天本就吃不好睡不好，此时被这样一折腾，面色由红转紫，显然已经憋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又拿出手机，直到在手机的监控画面里看到那道碍眼的身影，才举起手机对着许婠的方向：“看，我们另一个主角来了。开始选吧！”

“滴——”

男人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个黑色的计时器。计时器上亮着红点，随着男人按下按钮，发出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倒计时开始。”

许婠的脸色沉得吓人。

苏白听见男人的话，憋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开口：“表，表嫂，你选，选表舅！”他的脚踝被绳子磨得通红，整个人也因为倒挂的动作有些头晕目眩，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仿佛全身的所有器官都要倒灌进脑袋。

许婠知道苏白撑不了多久。

这场二选一的游戏，对方一定做足了准备。余时年找到糖厂既然是对方提前设计好的，那么他也一定做足了准备。

糖厂……

许婠从眼前的一个个巨大的砂糖储存罐上划过。这么多容量的糖，作为炸|药的制作原料之一，可想而知当余时年进入工厂内部，一旦爆|炸会有多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