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张医生今天送来的年画上面的。
样板戏是顺应时代而产生的,也就在这几年特别的红火,现在流行的还是八大样板戏,也是大家最经常听到的。
几个人起哄就要让陆夏星唱几句,陆夏星真的起个范儿给大家表演了一段。
徐露在外面听到,也不禁给她鼓了鼓掌,陆夏星虽然别的方面不如陆夏月,但是唱歌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
说不定长大了可以往这方面培养一下。
陆夏星唱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转移话题,“下午的时候老师们要去村里给大家写对联,你们要不要去看。”
大家一听有热闹,都赶紧点头,问外面的陆清凌,“爸,饭做好了没?”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的厨房就没有断了吃的,孩子们只要饿了或者嘴馋就会去厨房找些吃的,肚子其实并不饿。
陆夏星这段时间肠胃不舒服,一直没能好好吃东西,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
陆清凌有些好笑的对徐露说,“这些孩子怎么饿了就知道找我。”
“找你还不高兴呀?”徐露白了陆清凌一眼。
陆清凌咧着嘴就在徐露旁边傻笑。
部队上现在也有传言说陆清凌是个妻管严,回家以后哪个大老爷们儿不是躺在沙发上,就陆清凌偏偏还要给家里做饭。
就连给地里浇水施肥也都是陆清凌在出力。
连之前的胡胜利和李营长都被比了下去。
家属院的人却已经习以为常,除了感叹徐露好命之外,也说不出其他的。
陆清凌起身给孩子们做了海鲜面,他将之前准备好的海鲜下锅,用葱姜爆香之后将海鲜炒了出来,留下来底油,将虾头放进去,等鲜味出来之后再加入水。
这时候的汤底已经非常鲜,将煮好的面条放到汤底里面,之前炒好的海鲜也迅速放上去,最后再放一勺猪油。
这猪油还是之前部队里发的肉熬出来的。
徐露之前不太喜欢用猪油炒菜,这段时间不知道是胃口改了还是其他的原因,用猪油炒的青菜比植物油炒的要香上不少。
猪油熬好之后放在陶瓷罐里,颜色雪白,在农村人眼中用猪油炒菜就已经算是开了荤。
猪油渣自然是孩子们的零嘴,撒点盐或者糖,吃起来香酥可口。
隔壁刘秀丽家里的王嫂子还会用猪油渣做猪油渣葱油饼,吃起来也格外的香。
徐露喝了两大碗海鲜面,上面的海鲜都被她吃光了,尤其是皮皮虾和梭子蟹都是她的最爱。
见徐露这么喜欢吃,陆清凌便说:“等大年夜的时候也给你煮上一碗当主食。”
一般人大年夜的时候都是煮饺子,很少会有人吃面条。
可陆清凌觉得徐露喜欢吃,就愿意给她多做一碗。
徐露摆摆手,“不用,咱们还是捏饺子吧。”
饺子也很好吃。
陆清凌好笑的捏了捏徐露的鼻子,“什么时候变成小馋猫了。”
孩子们把碗筷洗了,见不得两个人这么腻歪,都跑着要去看老师写对联。
这时候认字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虽然上过扫盲班,但也只能认出来,要是写的话肯定拿不出手。
村里人便请老师过去帮忙写对联,也不白让他们干活,每个老师走的时候都会送些新春礼物。
大家伙儿就挺乐意的,这次写对联的主力是孟远山和李国富,两个人都写的一手好毛笔字。
有人知道孟远山还会画画,就让他在对联上随便勾了几笔,孟远山就随意的画了些小动物们,应了过节的景。
大人们看着都很喜庆,别说孩子们了,好些个都吵着要让孟远山给画画。
李国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想到你比我受欢迎,往年我这里排的队伍可长了。”
白杨的字不好看,她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听到李国富这么说,特地往孟远山那边看了几眼。
两个人虽然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可也不怎么熟络,她倒是对孟远山很好奇,尤其是想和他聊聊在国外留学的事情。
在这偏僻的海岛上别说留学了,大部分人连岛外面都没怎么去过,和他们说去留学的事情更是天方夜谭。
甚至一个不小心,别人就会把她给举报,说她贪恋国外。
孟远山倒是脾气很好,笑呵呵的和李国富说了几句,“要不这样,你来写毛笔字,我来给他们画画,咱们分工合作。”
李国富觉得这个主意好,这样像流水线一样工作,反而比刚才那样乱哄哄的要快。
不知道是谁点燃了鞭炮,砰的一声在村里炸开,虽然大家被吓了一大跳,可是过年的气氛就是在这样吵吵闹闹中度过的。
难得有这样空闲的时候,大家就在这里说着闲话,“真是没想到一年这么快就过去了,我还记得去年咱们在这里领对联儿的事情。”
“可不是,一年一年的过得可快了呢。”
两个人感叹时间过得快,他们身边的人则在讨论年夜饭吃什么。
“今年家里面人都出了力,工分挣的不少,猪肉就没和别人换,今年过年也能包点肉馅的饺子。”说这话的是一老汉,能吃到肉馅的饺子,家里的老老小小都很高兴。
“供销社还有没有糖卖?家里有好几个孩子,过年不买点糖也不像话。”
说这话的是一妇女,旁边的人立刻回了一句,“有冰糖!买这个东西一样甜。”
这妇女就点点头,“我就说买点冰糖算了,什么糖不是糖啊?孩子之前还给我要大白兔奶糖,我说那东西是咱们能吃得起的!一块就能换一个馍馍了。”
旁边有人不赞同,“又不是天天吃,大过年的孩子想吃就少买点,过个嘴瘾。”
“我们家可不像你们家,连饭都吃不饱,过什么嘴瘾。”
吵吵闹闹的拌嘴中时间过得很快,陆夏星见孟远山几笔就把小动物画了出来,在一旁看的心生羡慕。
“孟老师,你说我能学吗?”
这几天一直在排练样板戏,孟远山和陆夏星也熟悉起来,知道她性子活泼,就笑着点头,“这肯定比学习简单。”
陆夏星脸一红,知道孟远山是在打趣她,却还是坚持着问:“那我能不能跟着你学习呀?”
孟远山擡头看了一眼陆夏星,没想到她是来真的,“我刚才说的画画比学习简单是开玩笑的,这也是要下苦功夫的。”
李国富在一旁呵呵笑着,虽然平日里在学校大家是师生关系,孩子们见了他们都像老鼠见了猫,可现在不是过年,就少了平日的拘束。
“你孟老师这是不想教你呢,让你知难而退。”
陆夏星一听李国富这么说就去看孟远山,想确定他是不是这么想的。
孟远山故意点点头,“李老师还真是懂我,我这学画画也学了十好几年呢。”
一听要学那么长时间,陆夏星眼睛都瞪大了,“那岂不是天天都要画画,和学习一样了?”
孟远山点头,“那是当然!画画也是需要意境的,当然得学习好。”
陆夏星耷拉着脑袋去找陆夏月,陆夏月正在和白杨说课外书的事情,见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孟远山不同意。
结果一听原来是要学那么长时间,陆夏星就想放弃。
她哭笑不得的说:“这世界上哪里有简单的事情,你总是想的太简单了,要是真的想学画画,肯定要每天都练习的。”
陆夏星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想着学了画画就不用学习了。”
白杨在一旁看着双胞胎姐妹,虽然陆夏星是姐姐,但是陆夏月要比她成熟很多,很多事情陆夏星也都是依赖陆夏月的。
这种亲密的双胞胎关系,白杨看着看着竟然有几分羡慕。
到了傍晚时分,太阳虽然还挂在天上,可没有一点热度,冷风吹着李国富和孟远山的手都有些冻僵。
白杨去和大队长说了一声,给两个人熬了点姜汤带过来。
孟远山接过之后连连道谢,其实这点风算得上什么,牛棚到现在都还在劳动改造,除了干活的时候能稍微出点汗,其他的时候永远都觉得浑身犯冷。
那是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孟远山在几年前根本想象不到他也能坚持下来。
甚至如今还有几分苦中作乐。
他知道很多被改造的人都心生怨愤,有的人还会做出过激的行为,但是不管他还是他的老师,两个人的接受度都很良好。
孟远山甚至在之前主动的看起来伟人选集,不得不说,这是一位思想境界让人非常折服的伟人。
他的老师则简单许多,还有老婆孩子需要他坚持,肯定不能就这样白白的断送性命。
李国富喝了一口姜汤,旁边的人和他认识就打趣起来,“李老师不是刚结婚吗?怎么不见你家新媳妇儿?”
李国富娶了黄丽萍的事儿,在村里也算是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毕竟这些知青们平日里不怎么和村里人来往,又都是从大城市里来的,难免有几分傲气。
李国富笑着解释:“本来想出来的,被我拦了,这几天身上有些不舒服。”
“是不是怀了?”旁边的人都笑着打趣。
李国富赶紧否认,“不是不是,就是身上不舒服呢。”
小两口刚结婚,也没人着急催他们要孩子,就有人问李国富有没有去看病。
“医院里的徐医生看的可好了,我家老婆子身上是顽疾,吃什么药都不好,最后还是被徐医生给看好的。”
李国富赶紧说:“已经看过了,滋源在叩扣群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欢迎加入就是让徐医生看的!他们知青里的飞燕不是在徐医生身边当学徒嘛。”
去找徐露看过病的人都知道李飞燕,大家又说起这小姑娘来。
到天快黑的时候,对联终于快写好了,李国富之前不了解孟远山,经过这件事情,也和他有了几分交情,问他,“要不要去家里坐坐?”
孟远山有几分诧异的看过来,从前对他们这些臭老九,大家都是能避则避,李国富竟然主动要求去他们家做客。
这真的是意外之喜。
但孟远山还是拒绝了,一来是自己的身份不想拖累别人,二来就是刚才听说黄丽萍生病了,去人家家里不太好。
从腊月二十九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的开始放鞭炮,时不时的能听到一声,让人心里都有了过年的感觉。
可惜现在还没有春节联欢晚会,徐露用收音机调了一个唱京剧的频道,把和好的馅儿和面粉都搬了出来。
今天他们就要包饺子了。
警卫员小王时不时的会来他们家吃饭,大过年的陆清凌就把人请了过来。
小王也没推辞,他和徐露还有几个孩子关系都挺亲近的,当初还是他跟着陆清凌去的老家接他们过来。
孩子们也想上手帮着包饺子,小王则和徐百川出门,他们要去抓野兔子,说这两天士兵们都没去山上拉练,肯定有野兔子跑出来。
只有陆夏星跟着他们一块去了,陆夏月和徐桐都嫌外面冷。
陆清凌别的饭都做的挺不错,只是这捏饺子他总是捏不好,徐露见他有几分想去抓野兔子,就把他也赶走了。
屋内便剩下三个人,一边捏饺子一边说着闲话。
陆夏月突然来了一句:“妈,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可真好。”
去年他们还在陆老太太家里过年,陆清凌牺牲的消息刚刚传来,一家子都有些愁眉惨淡。
徐桐对此深有体会,去年别说饺子了,她连白面馒头都没吃到。
“以后咱们每年都这样捏饺子,再也不过以前的日子了。”徐露安慰他们。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总算从山上回来,果然打到了两只兔子。
小王乐呵呵的和徐露献宝,“今年晚上年夜饭又可以再添些吃的了。”
边说边要把兔子去皮。
陆夏星有些不忍,不过对于要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来说,可爱算得上什么。
徐百川是一会儿也闲不住,刚打完兔子回家,没多大会儿就要跟着张国民一块去放炮。
徐露再三叮嘱,放炮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现在炮的质量并不太好,很容易就炸伤。
见徐百川嫌她啰嗦,徐露还和陆清凌抱怨,“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个轻重呢。”
“过年了,让他们随便玩儿吧。”
徐露翻了个白眼,和他们说不通干脆不再提。
刘秀丽正好过来,特地给他们拿了两斤糕点,这是李营长不知道从哪里淘换到的糕点票换的。
“我感觉这糕点还没你做的好吃,给孩子们凑合尝尝吧。”
徐露接过放到柜子里,刘秀丽没着急走,和她说起来哥嫂的病情。
“我哥之前一直腰疼,还瞒着我不说,这不才治了几天,回头就乐呵呵的告诉我,觉得身上都轻松了不少。”
她是打心里面感激徐露,要不是因为她,哥嫂肯定更受罪。
徐露就问孩子们的事情。
“我这也正犯愁呢,我哥嫂也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让孩子们留下。”
他们的身份孩子们在身边都是拖累,可是真要把孩子们留下来了,又舍不得。
刘秀丽见徐露桌子上放了蜡烛,有些奇怪的问:“这是干什么的?”
“上香啊。”
刘秀丽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她是知道很多人在过年的时候有上香的习惯,她以为徐露不会做这些迷信的事。
对于这些事情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自己家上香,又不是出去找神婆参加迷信活动,性质不一样。
等把刘秀丽送走了,徐露揉着腰,疲惫的站起来对陆清凌说:“我怎么感觉这几天比上班还要累。”
陆清凌伸手在徐露的腰上按了按,他的手掌很大又很暖和,不一会儿腰上就传来了温热的感觉。
陆清凌见她没有那么难受了,干脆让她躺在床上,“我好好给你按按。”
徐露嘿嘿笑了两声,“你给我按啊,一会儿我也给你按按。”
“那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洋洋洒洒下起了雪,徐露往外看了一眼,对陆清凌说:“感觉今年冬天一直在下雪。”
“是比之前要下的多一些。”
“一会儿咱们也出去堆个雪人吧,就堆在巷子口。”
“行,一会儿你穿厚一点。”
迷迷糊糊的徐露都快闭上了眼睛,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嚣,她赶紧睁开眼睛往外看,见陆清凌已经起了身,出去不知道和谁说了几句话又返回来。
“真叫你说中了,有小孩放炮的时候炸到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