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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只是一场阴沉的暴雨,
偶尔被太阳灿烂的光线刺穿。
——波德莱尔《恶之花》
寒假没什么意思。
对不学习的而言,每天都跟假期没差。日夜颠倒,喝酒玩乐,颓靡聚在一堆的总是那些人。
已是深夜,宁念楚喝得头昏脑胀,索性走出酒吧抽烟透风,临出门前扫过玻窗,看见自己倒影,脸上的伤还是很明显。
两天过去,红肿消退成淤青,缀在嘴角边,遮暇盖都盖不住,惹得一群人问她怎么搞的。
她他妈又不能说是被宋亦霖揍的。
烦躁地啧了声,宁念楚不再看,摸出烟盒点了支烟,就绕到酒吧后街。
多年在学校抽烟,养成了躲监控的习惯,她闲来无事翻看手机,边朝暗处走,边给朋友发语音:“艺考生都是高二下学期开始集训,还不知道那小妮子去不去外地,得赶紧解决。”
“还想考大学?操。”她冷笑,“反正我考完了,有的是时间耗,她以后别想过安生日子。”
高考耗完还有暑假,玩嘛,横竖宋亦霖没证据不能报警,她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翻腾。
新消息弹窗出来,宁念楚扫了眼,正要回,耳边倏然刮起一道劲风,手机顿时摔飞出去,她被人掐着后颈按在墙上。
本能趋利避害,她下意识将脸往后仰,却还是被撞得头昏脑胀,一阵晕眩的剧痛。
这力道把她弄懵了,宁念楚就算打架也没经过这种场,反应极快地要朝后踢,却被对方踹在膝弯,险些就这么跪下去。
疼得她额角狂跳,几乎要站不稳。
与此同时,脑后传来一道男声,漫不经心的语调。
“——我说过,别落单。”
低沉的冷质音,相当具有辨识度。
妈的。
宁念楚恨得咬牙:“谢、逐。”
她没想到这人真敢出面给宋亦霖撑腰,正暗自懊恼,手臂就被倏然反扣,干脆利落地一折。
刺骨疼痛席卷而来,她顿时脸色一白,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对方再用点力,她怀疑自己肩膀就要脱臼。
被反手扣着制在墙边,根本动弹不得,未知的恐慌席卷而来,宁念楚浑身发冷,比痛感更清晰的是惧怕。
不行。她咬牙,擡头刚要喊人,颈间力道就倏地加重,将她狠狠撞向墙面!
呼吸一滞,宁念楚惊慌闭眼,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却没能传来,她冷汗淋漓地睁开眼,见砖墙与自己仅剩咫尺距离,卡得相当精准。
只一寸。
如果按刚才力道摁下去,她这张脸就别想要了。
某种意义上,恰到好处的恐吓更令人崩溃,宁念楚僵在原地,彻底不敢再动,连呼吸都谨小慎微。
“你好像很喜欢找监控盲区。”
谢逐懒声道,将她指间正燃的烟取走,还剩堪堪半支。
烟草燃烧的热度逼近,久远记忆随之回放,宁念楚想起自己当初对宋亦霖干的事,不由得瞳孔一缩。
火光压来,却又刚好停在距她侧脸极近的位置,煎熬烧灼着紧绷的神经。宁念楚呼吸都快停了,莫大的惊骇将她吞没,拼命挣扎起来。
她又惧又慌,反手想把烟推远:“你做什——啊!!”
话未说完,下一瞬,谢逐便将明灭烟头摁在她手背,不疾不徐地撚灭。
疼得钻心,宁念楚眼前一阵发黑,几乎不能出声,竭力想抽回手,却被按着动弹不得。
烟星熄灭只两三秒,落在身上却漫长如凌迟,灼热之后是难挨的剧痛,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快疼昏过去。
丢掉烟头,谢逐随手将人甩开,宁念楚根本站不住,视线乍明乍暗,狼狈跌倒在地。
分不清脸上是汗还是泪,她喘着气,紧紧捂住受伤的手,只听得见嘈杂喧嚣的耳鸣。
“躲监控,抓落单,这些我都做得出。”谢逐语气很淡,“也有的是时间跟你们挨个清算。”
声音似乎在接近,落在耳畔,她疼得分不清晰,视野也模糊。
接着,长发被从后扯住,力道很重,她被迫昂起头来,映入眼帘是对方寒意深利的眉目,戾气迫人。
谢逐没有一丝表情,居高临下俯视她,逐字逐句——
“别碰宋亦霖。”
“敢碰你,我当然不会让她好过。”
将U盘递近,薄酩嘴里叼着根糖,散漫说道。
宋亦霖没想到她大老远从市区过来,登门拜访就为给个U盘,不禁怔愣少顷,才伸手接过。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那天自己被宁念楚一行人围堵的录像。
“那条街不是没有摄像头吗?”她疑惑,“我问过附近公安。”
“那条道旁边有家小卖铺,店主在里外都装了摄像。”薄酩若无其事道,“我就去调了下。”
——至于当初事发后,因下乡没信号暂时失联的店主姗姗来迟,结果发现自家店铺窗户稀碎,只剩张附带索赔电话的便利贴,就是些没必要讲的事了。
毕竟她比较急,年轻人容易上头,理解一下。
深以为然地收回思绪,薄酩思忖半秒,到底没跟她提这些操作。
虽然薄酩闭口不提过程,但总归是件费劲事,宋亦霖忍不住问:“为什么?”
“嗯……我看了录像。”
薄酩耸肩,散漫给出答复:“你扇宁念楚的那一巴掌太漂亮,让我难以忘怀?”
怎么还是疑问句。宋亦霖有些无奈,随即却想起那记耳光的缘由,后知后觉地顿住。
——是宁念楚嘴脏薄酩,气得她上头来着。
见她神色隐有触动,薄酩笑了笑,擡手轻揉她脑袋,温热柔软。
“谢谢你啊。”她挑眉,“小10。”
宋亦霖眨了眨眼,也笑了。
“谢什么。不是说了吗,都是朋友。”
闻言,薄酩满意颔首,这会儿正题结束,才有闲暇凑近些许,打量宋亦霖脸上淤青,已经不怎么明显,但细看还是没好全。
“记得好好养伤,长这么漂亮。”她半开玩笑地讲,眼神却不善,带几分烦躁的冷意,不明显,但依旧被宋亦霖察觉到。
“你既然知道我挨揍,那应该也听说了,宁念楚没讨着好。”她将薄酩嘴角擡了擡,笑,“这不好好的么,还气起来了。”
薄酩被她逗乐:“那确实,听说她被整得够呛,手上还留疤了。”
疤?
宋亦霖愣住,“什么疤?”
“烟疤。”薄酩唔了声,示意,“跟你胳膊上那个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