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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校区上过两天课,便迎来国庆假期。
离校当天,晚自习取消,下午最后一堂课用来给各科课代表分发作业,教室里学生们聊得热络。
话题无非是去哪玩,怎么玩,横竖就七天假,再加上满书包作业,时间也就够从本地兜兜转转。
上节课是数学,课后留了几道例题,宋亦霖没理会周遭热闹,兀自跟题目较着劲儿。
但有些东西不是掏空脑袋就能有好结果的。比如数学。
接连算错两次,宋亦霖磨得脾气快没了,冷不防想起上次解决问题的方式,她朝身旁投去一眼。
谢逐坐在位置上,身子稍向后倚,梁泽川正问他假期安排,他言简意赅地应几句,指间中性笔有一搭没一搭转着,松散懒怠。
看他正跟人交谈,宋亦霖思忖少顷,到底没开口。
“——盯着我干什么?”
她正要低头,下巴却被谢逐手中的笔擡了下,始料未及,她还没整理好表情,那些踌躇犹豫就被他尽收眼底。
似有所觉,谢逐眉梢略擡,语气很淡地道:“有话就说。”
被当场抓包,宋亦霖不自在地往后挪,但事已至此,她索性开口:“……我有道题不会。”
语罢,她顿了顿,“你能不能教我一下?”
因为是求人办事,嗓音也放得很缓。
笔尖轻叩在桌面,细微的一声响。谢逐眼帘压低,垂眸看向她。
宋亦霖眼型显乖,睫毛纤长浓密,上睑褶皱弯而浅,给人感觉温顺可欺,毫无攻击性。
能轻易让人心软。
收回视线,谢逐略有不耐地蹙眉,道:“好好说话。”
宋亦霖:“?”
她哪句没好好说了?
然而不待她反问,谢逐便拎过她的错题本,简短问话:“哪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亦霖只好擡手指向其中一道,说:“二倍角公式这里,突然就卡住了。”
谢逐扫了眼题干,几秒后,随意从笔记本撕下一张,从由题意得开始,逐一写明分析步骤和解题思路。
“不懂再问。”他道,“多刷类似题型,有套路。”
宋亦霖应了声,接过纸张。谢逐字如其人,笔迹苍劲洒脱,字和书写者都不像有耐性,却又将繁琐步骤拆分开来,写得细致。
她比对着原题研究,很快就有所领悟,顺利解出这道题。
而就在此时,不知哪个学生倏然喊道——
“快看外面的天!有火烧云!”
话音未落,所有人齐刷刷朝窗外望去,而就在此刻,铃声打响,大伙一股脑地涌入走廊,胆大的拿出手机拍照,说笑声传得很远。
学校就是这么个地方,丁点大的事,不算稀罕,却能激起千层浪。
日头西移,太阳抵着地平线将落不落,在浮云里溺毙,天际被浸染得橘红,难得的好景色。
谢逐没什么兴趣,淡淡扫过一眼,视线落在身旁。
动静闹得大,宋亦霖也侧过脸,看向窗外。她却不像周围学生那样惊喜,端详几秒就收回,波澜不惊地整理自己桌面。
夕阳余晖洒下,透过纤长睫羽坠进她眼底,仿佛落了层光。
而这光与她无关。
她只是安静坐在那里,从始至终旁观别人的热闹,透着直观却隐晦的抽离感。
谢逐望着,没来由感到烦乱。
宋亦霖正收拾书包,桌面突然被人叩了下,她闻声擡头,疑惑对上谢逐,“怎么了?”
“十一有什么安排。”他问。
她闻言怔住,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对方在约自己。
但首先,对方是谢逐;其次,谢逐还是那副不太耐烦的模样;最后……这人是谢逐。
综上所述,宋亦霖很快得出结论:他只是随口一问。
“没什么安排。”她说,低头继续往包里装书,神色看不分明,“家里蹲吧,习惯了。”
将课桌发好的作业一份份收起,谢逐没再搭理,她便也不作声,最后将文具袋放入书包。
然而就在她拉拉链的时候,身侧传来少年清冷嗓音,情绪很淡——
“三号我去C市训练。”
宋亦霖动作顿住。
隐约间,好像懂他言下之意,她问:“几天?”
“七号一早回。”他言简意赅。
宋亦霖了然,于是挺客气地道:“那祝你一路顺风。”
见谢逐又蹙起眉,她垂眼,很轻地笑了声。
谢逐眉间便蹙得更深,显然意识到她是故意这样。
好在宋亦霖适可而止,没再继续装傻,问:“知道了,四天是吧,有谁去?”
他神色稍缓,语气却还有些泛冷:“除了薄酩。”
薄酩最近忙于公开赛,成功晋级一轮,假期也有的可忙。宋亦霖颔首,表示知道了。
“我赶赶作业,差不多可以。”她应着,拉好书包,临走前垂眸,目光落在谢逐身上。
到底没直接离开,她思索少顷,伸出手,很轻地扯了扯他肩头衣襟。
“开玩笑的。”她低声,“小酷哥,别生气。”
久违的称谓落在耳畔,少女尾音懒散,以一种恰到好处的余调,引人往深去联想。
谢逐眼梢轻擡,眸底情绪莫辨,宋亦霖却并没打算多留,说完这句话,就拎起包离开。
但比她动作更快的,是谢逐将她扯回的手。
手腕倏然一紧,宋亦霖没设防,被力道拽得退回,险些就要摔他怀里,她当即腾出另一只手扶住课桌,这才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