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二十二天

景纾茵连日晨起被季暄箍住腰困在榻上睡懒觉，居然还生出了几分浪费光阴的羞愧感。

不过帝后大婚的三日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季暄也要按照平时作息，天不亮就要上朝了。

听起来还有点惨是怎么回事。

季暄如往常一般，打算在她额上留一枚早安吻，便准备上朝。

近来秋意渐深，凉意逼人，景纾茵本来就起的晚，眼下赖床的习惯更加顽固。她用被子把自己死死裹住，抱住身侧暖意融融的热源，睡得安稳又惬意，一丝寒凉都感受不到。

“阿茵……”头顶传来热源的一声无奈的喟叹。

季暄本要起床，奈何才刚刚掀起被子一角，她就伸手圈过来抱住他的腰，身子紧紧贴着他，腿也压在他身上。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清晨的身体本就敏感，又一连好几夜忍着，靠着那不堪一击的道德底线约束，清心寡欲地过日子。

像现在这样，她不自知的勾人动作，像是在平静海面上掀起巨浪海啸，偏偏这过境的风暴还无辜不解意。

季暄捂住她的眼，绵密的吻落在她微张的唇上，犹嫌不足，舌尖扫过她齿关，引导着她张口迎接他的入侵。

“唔唔……”景纾茵睫毛抖动，却什么都看不见，无意识地挣了挣，在这悠长一吻后，她又沉沉睡去。景纾茵眼睛都没睁开就被薅了一口，迷离间也有些被打扰清梦的恼，翻了个身背过去继续睡。

季暄眉眼舒展，像是吸了一口精气的精怪，虽然简单的早安吻并不能让他餍足，但浅尝辄止足以让饥饿多年的山精体会到久旷的甘美滋味。

只是，尝过美妙滋味的精怪，以后可就不是这么好打发了。精怪的胃口养大了，只会不停地、源源不断地索取，直到把人的精气吸干，再囫囵个吞到腹中。

季暄轻手轻脚起身，更完衣出门前回首缱绻地回望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儿裹在被卷里，阳光侵室，洒落满室温馨的熹微晨光。

他看着这一幕，若非仆从按例轻声问询她的早膳安排，季暄都忘记了要阖上门。若是以后每日晨起都是这样安宁暖融的光景……他怕是都会生出不想上朝的心思。他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懈怠，又有条不紊安排好府内事务后，才踏上入朝的马车。

景纾茵今日睡到自然醒，不过醒来却不见季暄在侧，平日禁锢在她腰间的手都不在，她裹着被子翻了两圈，险些从床边掉下去。她坐起身还愣怔了一瞬，晨起不太清楚的脑袋，让她花了很久才想起来季暄是去上朝了。

她烦躁地捋开乱蓬蓬垂落在额上的碎发，有些没来由的恼和空虚感，像是少了什么，之前季暄在的时候，她头发可没乱成现在如鸡窝一般。

可恶，难不成睡了几天还睡出感情来了么。

来不及多去想，她便接到了如今皇后娘娘的入宫传召，拓拔芸遣人送来了块入宫令牌，描金雕凤的令牌塞到景纾茵手里，她虽然还有些奇怪，但还是拾掇了一下入宫去瞧瞧拓拔芸。

寻常的传召哪里需要给她塞令牌，皇后身边的宫女也能把她领进宫，这块令牌在，她日后便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了。

景纾茵心里疑惑，但真到宫中见了拓拔芸，她吃惊地睁大了眼，更疑惑了。

“快起来，你见我以后就别那么多繁文缛节了，你知道我不在意这些的。”拓拔芸一边走下台阶想扶她起身，动作一滞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擡手不自然地擡手去掩颈侧，“你……以后有空就多入宫陪陪我，这里我谁都不熟，也就能与你说上几句。”

“嗯……”景纾茵擡眼看向她，她欲盖弥彰地想要遮掩颈侧暧昧红痕地动作，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娘娘不打算再离开了？”

陛下成婚那天还受伤了吧？新婚这三天还玩这么大？身体吃得消吗？

啊，年轻真好，二十不到的景纾茵如是想到。

“就算离开……我也无处可去了。”拓拔芸叹气，眼底流露哀伤，自打那日知道母亲死讯，她便也没了挣扎的念头，宿命如此，她怎么选都保不住母亲……何况还伤害了钟离旭。

漠北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何况我欠他的……”拓拔芸垂眸，钟离旭心口那道被她用簪子刺的伤口还未好，她直到现在都很愧疚。

钟离旭没有宣太医，而是简单让季暄给他包扎一下，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他没有责罚她，连责问和斥骂都没有。

她向来不爱欠人情，高高在上的漠北公主从来都是施恩与人的赐予者，可从前混入歌姬献舞意外扭伤时，她欠了他一次，这次又……

母亲教导她知恩图报，可是这样接二连三欠一个人这样的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偿还。

西楚皇帝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泪光闪烁的眸，咬牙切齿地说

——「那就以身相许啊。」

她泪珠坠落眼眶，不解其意地擡头看向他，刚想张口却被他以吻封缄。

他明明才被她行刺，他可以确定她不只是漠北用来和亲的棋子，还是个心怀叵测的异族公主。这样的人，是不可以放在身边的，更遑论睡于枕边。

他甚至可以借此机会，把这件事捅出来，随即撕毁盟约，扣留使者团，出兵漠北。

不会再有比和亲公主行刺更好、更正统、更师出有名的出兵理由了。

拓拔芸在入西楚前，就想过此次行刺不成的最坏结果，她若是败露了，或许会被斩于西楚出征的旗帜下，被取血祭旗吧。

可是，这些，他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