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二十四天

季暄愣了很久，直到怀里软软暖暖一团动了动，景纾茵怀里还抱着从她那怨种哥哥那里薅来的鹤氅，这会江上风大，正好赶紧给季暄披上。

她自顾自给眼前人披上大氅，手法十分熟练地将系带打了个十字形蝴蝶结，大功告成，瞥见季暄肩膀上落下的细细一层霜雪，正欲擡手拂去，余光才发现季暄已经用深邃的眼神望了她许久。

景纾茵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季暄仿佛被什么烫到了一般，慌忙移开视线，有些无措。

他急于找点什么引开她的注意力，又不知说什么，憋的脸色微红，“你……你、这件大氅，是哪里找来的？”

“是从我哥……”景纾茵张口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放弃家族联姻，连夜逃婚，跟情郎私奔的小姐，怎么可能有大哥这会连夜送大氅给自己这种叛逆妹妹的？

可不能让季暄追问下去，否则顺藤摸瓜的就露馅了。

景纾茵胡言乱语道，“是从我们隔壁的大爷家借的！对，是从隔壁借的。”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地恨不得把舌头咬断。

这么一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客栈，方圆五里连个小破草屋都看不见，哪有什么隔壁大爷？就算真有隔壁大爷，大爷哪有这样做工精细的鹤氅？

景纾茵脸上火辣辣的，这么蹩脚的理由，季暄定会戳破她的信口胡诌。

“啊、咳咳……嗯。”季暄不看她，侧着脸应道，完全没有要反驳的样子。

景纾茵一愣，心中窃喜混过去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季暄有点不对劲。

从刚才她朝季暄跑过来，再到现在魂不守舍的模样，太奇怪了，但又说不上来。

江天夜雪，银河映月。水中江上两轮圆月映在季暄眼底，他眸中似有万千月华，景纾茵试探性地走到他面前，怼着他的面盯着他，瞧得一时间都恍了神。

季暄眼神更加躲闪，他这会已经热得连缙云江上的夜风，也灭不了他脸上的热意了。

景纾茵终于发现了季暄哪里不对劲。

“阿暄，你是不是……”景纾茵伸手捧着他的脸庞正对着自己，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她半截话传入季暄的耳中，此刻他心如擂鼓，指尖都在颤抖。

她难道已经看出来了么？看出来他没有失忆？看穿他这些日子假装配合之下，其中暗藏的、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意？

他那点难以启齿的心思，竟有这么明显吗？

他不敢面对她的问题。

正如他掌控不了自己胸膛下，那颗因为眼前人疯狂翻腾跳动的心脏。

江风过境，夜雪随风飘零，季暄的睫毛上凝了稍许雪花，眨得更快了。

景纾茵死死盯着他，“你是不是……已经能看见了？”

“嗯？”

之前她朝季暄跑过来，还有方才季暄眼神的闪躲，现在被迫注视着她时瞳孔瞬间的放大，他的反应，都在说明一个事实——

景纾茵已经可以基本确定，他能看见她了。

季暄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有些不自然，又似放松，中间还夹杂了一份无奈，“嗯，能看见了。”

“太好了！”景纾茵一高兴，直接抱着季暄的脖子扑了上去，季暄能恢复得这么快，她功不可没呢。

季暄猝不及防被她搂住，江风带来的寒凉都被她捂成了暖热，他此刻视线与手足同样无处安放，但也推不开。

地上二人拥抱的身影交叠一处，分外缠绵，季暄有些耳热。

缙云江夜潮叠起，水波一阵阵冲上岸，叫他突然清醒三分。

“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先离开这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