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十九天
季暄寻了个由头支走了车夫,与钟离旭一道下车南行,林路难走又多崎岖,小道上遍布的荆棘将衣袍划破,在皮肤上留下道道细密伤口。
夜半惊雀,多有潜兵,继续留在马车上被包围是迟早的事。
易宁派的车夫将他与钟离旭载驰至此,明显速度放慢了很多,季暄方才揭开车帘,除了观察林鸟,还发现了车夫方才在岔路口顿了一下,在寻到什么留下的记号之后又打算扬鞭赶路。
前面有埋伏。
易宁打算在漠北和西楚交境之处对他们动手。
漠北本就派了人追捕,抓捕过程中伤及他君臣二人性命也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意外,这种手段的嫁祸都能做得顺理成章而又理所当然。
易宁果真深藏不露,季暄早知他不安好心送他们离境,但事出紧急,若能把握得好,由车夫的空马车将漠北追兵引至易宁的埋伏点,彼时月黑风高之下黑吃黑,正好给他们归国争取时间。
如今从交壤之地到西楚,约摸有两条道,沿山大路和林间小径。南崖其实还有一条道直通西楚的洛春山,但南崖石岩险峻,又长年冰雪覆盖,湿滑难行,其上连接两峰的木绳桥更显脆弱不堪。
今夜昭平帝暴毙,季暄君臣出逃的事很快就落到了拓拔锋耳中,而此刻带兵来围的除了四王子和闻讯而来的拓拔锋,还有拓拔芸。
拓拔瑾领兵往大道方向去了,拓拔锋思量了片刻,觉得季暄为免暴露行踪,不敢走大道,便带人向小径一路搜索。
拓拔芸闻听昭平帝崩逝,钟离旭定然哀恸万分,她回漠北后偶遇四弟本打算派去西楚,却机缘巧合被她顶替的舞姬,才晓得原来那次王使带去的领舞原来是要窃取西楚机要的。
事虽未成,但拓拔芸这样光明磊落的性子,心中深觉对不住钟离旭,听闻他失踪的消息急忙便赶来寻人,大王兄并不打算真让她正面对上钟离旭,便随意将她指派了去南崖,去那与西楚洛春山相去不过一座木绳桥的荒山天险。
拓拔锋明显就是故意把她支开,不打算让她找到人了,芸公主虽知道,但明面上也拒绝不了大王兄的命令。
偏偏季暄不择大道,不走小径,就选的这条独木之桥。
拓拔芸在那木绳桥端见到了钟离旭。
二人眼神交汇间的情绪变化和情愫涌动,季暄一个局外人也感受到了,他没说什么,眼下并不是坐下来互诉衷肠或者来回撕扯的好时机。
但前往小径寻人不得的拓拔锋却回来了。
本是铩羽而归,拓拔锋已然放弃了,谁成想这千搜万寻的人质近在眼前,果真柳暗花明。拓拔锋一喜,阔步上前,行至桥中的季暄瞧见气势汹汹赶来的拓拔锋,拉着钟离旭度桥的速度加快,加速越过木绳桥,要到达眼前的洛春山。
木绳久经风霜雨雪,早已不复坚韧,反而被数年风沙冰寒侵蚀脆化,桥板边角的碎木也随着二人匆匆步伐的震动而扑簌簌往崖底坠落。
拓拔锋还未踏上南崖之巅,就被拦了下来。
是拓拔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