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三十四天
“嗷——”嘟嘟抖了抖耳朵,摇头摆尾甩了甩溅在他身上的泥,不满地蹿到一边,舔着爪子,看自家主人在花园里刨土。
她挖地认真,并不晓得身边小狐貍的深深怨念。
娘亲除了医术妙手回春,还有着独属于医者的搜集癖。娘亲年轻时游医四方,见过不少当地独有的神奇草药,也因此集了不少奇花异草的种子。
在遇到老爹,有了他们兄妹俩后安定下来,便在将军府专门辟了一块地,特地将这些草药种了起来。
有些草药对土壤和气候条件要求极其苛刻,将军府这泥土本身就不算肥沃,有些草药便也种不出来。
但她依稀记得……神醒草……娘亲的药圃里应该是有的。
娘亲还经常拿来泡茶来着。
她小时候打翻了那药草泡的茶,娘亲还好一顿训呢。她那时哭得稀里哗啦,只觉娘亲将草药看得比她这个活生生的闺女还重要,事后娘亲虽也拿糖糕哄她,她还是委屈地三天没吃娘亲的这份赔礼。
最后娘亲的糖糕,倒是平白便宜了老爹。
只是……这么些草药,哪株才是神醒草?
景纾茵叹了口气,一屁股墩坐在药圃边,也不管泥尘沾衣,愁眉不展地凝视着眼前数十株花叶各异的草株。
娘亲拉着她的手,教她认药草的时候,她那时在干什么来着?
果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药草模样不记得,只清楚地晓得,自己当时没听。
神醒草确实踪迹难寻,数十年前一场大火焚尽,此药几乎全军覆没,但娘亲手中仍留有神醒草种,才将此药草留存了下来。
景纾茵拍了拍手上泥土,起身进屋翻找,她记得娘亲有一本图册,上面草药图名一一对应,兴许能让她辨出神醒草。
但纵使是对着图册,对着药圃中长相与图上颇为相似的几株绿草,她心中也生出些犹疑来。
娘亲素来珍惜草种,播种时又不知将军府这土壤是否能种出草药来,所以一种草药向来只种一株。
若是能种出来最好,长成晒干制药后,还能再收一拨留种;若是种不出,只一粒种子也不算浪费。
那么问题来了。
额,所以,这两株哪一个才是神醒草?
景纾茵纠结了一会,还是连根薅走了一株。
可惜她不知道,这两株都是神醒草。
自从她打翻了娘亲白凝泡的神醒茶之后,白凝年年种神醒草时,便会额外多种些备着,一来再打翻也不怕,二来左右将军府土壤也是适宜种此草的,多种些之后还能多收点草种,不失为两全之策。
景纾茵摘了草药,抖了抖根部的土,搬了小板凳坐在药罐前,咬着唇出神。
万一这不是神醒草怎么办?
放进给季暄的药里,没治好也就算了,给人吃坏吃傻了岂不是……
让本就紧张的两家关系雪上加霜。
到时候季暄怕是本来不怨老爹,也要被她折腾得恨死老爹了。
哎。
真是难做啊。
算了,管他是不是神醒草先放了再说!
片刻后,景纾茵煎好了药,端着药碗期期艾艾走到季暄书房前。
敲门不应,她又转身去了卧房,不过很显然,季暄也不在卧房中。
景纾茵走进房间,将药碗放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叩着桌面等人回来,自己望着黑漆漆的药汁出神。
滚过一刻钟的药,黑得深不见底还冒着呲呲热气,再配上这苦涩的气味,世间奇毒也不过如此。
这换谁看了,都得以为是明晃晃的入室杀人吧?
她要是季暄,怕不得气得当场摔碗,然后再命人把她抓起来,直接送刑狱等秋后问斩了。
景纾茵倒吸一口凉气。
显然这碗药出现的不是时候。
至少不该是现在,更不该在这里。
还是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正当景纾茵想通,打算带着这碗黑乎乎的作案工具先逃之夭夭的时候,房间外传来了动静。
是季暄!
他要推门进来了!
不行!不能让他看到这碗药!
景纾茵一狠心,拿出彼时披甲上阵的勇气,一咬牙擡手将整碗乌漆墨黑的药汁仰头灌下,豪气万丈间又带了些壮士一去不返的悲壮。
神醒草真不愧是能通七窍,明心清神的奇药,一口闷下去,明明微烫温热还冒热气的药汁,入腹却恍如有一股清透之气从胃中一路蹿上天灵盖一般。
整个人都快要升华了,恍如登仙之感。